「他人沒有來?」
柳叟老氣橫秋地道:「應當是沒有。」
巫蘅「哦」了聲,談不上有多失落,方才送信回來的從容與自在卻都沒有了。但心裡總是不甘心,她推開謝泓那架馬車的車門,裡頭鋪著嚴整的被褥,還有一副丹青,用細膩的紗綢卷了,她微愣了番,取出畫來,細細地沿著捲軸展開。
惟妙惟肖的一副丹青,畫中人正是女扮男裝的巫蘅,眉目顧盼神飛,一襲飄逸簡樸的玄袍,下裳戔地,隱約裸出白皙玲瓏的玉足,烏潤的長髮簪一支碧色的木蘭,身後山水黛色潑墨迤邐,襯得畫中人逍遙得仿佛欲從凌空走來。
「畫得還不錯。」盡得風流。巫蘅勉強接受他的讚美。
畫卷左上角工筆提著一行字: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遒健洒然的題字,行筆不拘,很飄逸。
手腕還是端端穩穩的,巫蘅的臉頰卻徐徐地漸染開淡淡的紅,臉色是羞怒所致,心頭卻別是一般滋味。謝泓這人,要說他單純剔透可,要說他心思深沉也可,可縱使然,巫蘅只看到他筆端的一抹落寞,不修邊幅的放曠,還有那一抹清沉與然,仿佛懨懨紅塵。
這次見了巫嬈之後,她真該好好想個法子跟他見一面了。儘管明知他刻意留這些破綻藏於畫間,但又能怎麼樣呢?
她總該知道,謝泓現在到底怎麼打算的啊。
明月夜,巫嬈金鑲玉墜地出現在薄霧夜裡,門外空空寂寂的,但瞬間亮出華彩來,巫蘅捏了捏手心,嫣然道:「阿姊來早了一些。」
「那又如何?」巫嬈帶了兩對婢女,另有打扇一人,隨侍的宦者一人。
巫蘅微笑,「我本以為阿姊今晚不會來。」
「我既然來了,你有什麼話要說?」別院外,黛色的霧勾挑著一絲輕浮之態,襯得巫嬈一身魅色隱隱。
巫蘅想,裡頭只怕更是春。色撩人,她問道:「阿姊可知,我為何約你此時見面?」
「快些說。」巫嬈已經很不耐煩了,按理說后妃晚上是不得出入宮門的,但近來皇帝的一顆心偏到不知何處去了,夜裡再也沒有來過她的寢宮,好在宮門的那幾個膿包還是認得人的,她不久前恩寵隆盛時,打點之下給了那些人不少好處,不然也不能隨著那群人到山陰。
「我有一件事,要與阿姊說,」巫蘅眨了眨眼,「建康城裡,婦人背夫偷人,也不知是怎麼個風評,阿蘅還不太知道禮俗一事。」
巫嬈臉色一沉,「你這是何——」
然而這句話沒有說完,猛地正門被一人撞開,一個赤身袒乳的男人一邊繫著腰帶一邊逃竄出來,見到門外一堆人,駭了一跳,雙目一瞪,竟險些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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