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這句,謝泓挑起唇來,以小指蜷曲在唇邊吹了一聲,不遠處有一匹駿馬飛奔而來,棗紅色的,神駿無比,歡快地跑向這曠野之下唯一的一片綠蔭,巫蘅這時才留意到這地界是何等空曠,一時有些佩服謝泓那個想法。
謝泓伸出左手將她拉起身,棗紅馬上前,親昵地蹭著主人的手臂,謝泓眉眼溫和,清瘦的身影傍著駿馬,是別有一番韻味的俊美無雙,巫蘅不覺看痴怔了些,不禁意時,他已經翻身上馬。
行雲流水的一套動作,巫蘅才覺得眼前一晃,他人已在馬上,映著晨曦與微風,優雅地俯下腰身,一手扣著韁繩,將右手伸給她。
巫蘅被他順勢扯上馬背,唇邊是一縷淡淡的微笑,兩人映著丘陵豐茂的綠草,向著斜照初陽奔去。
一直到了江邊,見到謝泓身邊的舊部,她才終於知道,他的「一無所有」是什麼意思。
浩浩蕩蕩的百千人,應該是沒有一個昨夜離去的,巫蘅瞠目掃了一眼,對謝泓道:「你不是將謝氏放的權力都交回去了麼?」
謝泓也笑,「你當真以為,你的夫主,除了那些便室如懸磬了?」
「王嫗和柳叟他們來了麼?」
謝泓往江邊指了指,那裡停泊著一艘大船,水聲滔滔,「他們二人年事已高,其實並不適合遠行,是我存了私心了,想讓他們陪著你。至於那兩個小丫頭,她們的年歲還小,我想阿蘅你也不想這麼拘著她們,替她們安排了出路,各自嫁人去了。」
「多謝。」巫蘅原本還想該如何安頓水盈水秀,現在被謝泓出手解決了,她自然是欣喜的。
「我們之間,以後莫再如此客套了。」謝泓牽著她的一隻玉手,兩人並肩往江邊而去。
呼嘯的江風在耳邊飛掠而過,撩開他的鬢髮,修長的眉宇釋然秀雅,他仿佛從裡到外地釋放開了某些東西,儘管這些都是極難用言語來形容的,也許也是錯覺,但巫蘅就是這麼覺著的。
王嫗那麼簡樸的老嫗,今日也換上了一身喜色,霜花白鬢間簪了朵猩紅花,笑得淚痕模糊,這是發自內心的高興與喜悅,這是為她覓得良人的祝福。「女郎……」
本想說些吉利話兒,但是一張口,便哽咽住了,巫蘅抱著她寬慰起來。
謝泓微笑著走過一旁,搖曳的紅光宛如血色的珠玉,等候在旁的庾沉月尷尬地立著,謝泓命人在川邊設宴,昨晚多數人都不曾回去,庾沉月也跟著留下來了,但她顯然心中有愧,所以更是不敢輕易離開。
「沉月。」
見到謝泓走來,庾沉月更侷促了。
她了解謝泓,她知道,這個十二哥哥,即便是怒火極盛的時候,他也是能笑得出來的,而且滴水不露,叫人堪不破、道不明。
庾沉月低聲道:「十二哥哥,這個主意,不是我出的。」
謝泓挑著眉拂了拂手,「嗯,是庾叔亭的好主意。」
庾沉月立即出賣了自己的十兄,「十兄的確曾說,要嚇便嚇個完全,才能體現出,十二哥哥的……呃,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