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疾沉默了起来,因为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就是他所遇到的所有妖魔,几乎都很愿意成为一个人,它们甚至觉得成为一個人,将会是一件高贵的事情。
所谓红尘,也就是人世间。
“是人不是人,不过是个称呼罢了,真就这么重要吗?”
一番云里雾里的话,绕得青龙张不开嘴,陈无疾安静了好一会儿。
……
太阳西斜,在天边印出血红血红的一片。
下方的高山终于是看不到了,只剩数之不尽的沃野,这还是陈无疾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见到平原,说明桃源县已在极远的地方了。
大道之上,一片尘土掀起。
密密麻麻的人群结成一条长龙,与他要去的方向正好相反。
陈无疾落到地上,原来这是一支逃难的大军。
他们扶老携幼,推车赶牛,将所有的家当背在身上,在尘土的翻滚下每个人都是风尘仆仆,有孩童的苦寒,有妇人的抱怨,更有病死的老叟……乱糟糟的凝成一团,是因为什么,让这么多人逃难?
旁边一老汉的独轮车陷到深坑中,陈无疾上去推了一把,待到出坑后那老汉气喘吁吁地朝陈无说道:“多谢后生!”
();() “老丈客气,不知这是要去往何处?”
老汉这才是注意到,陈无疾要去的方向与他们相反。
“唉,都是去往山阳逃难哩,后生你不会是要往回走吧?”
陈无疾道:“正是。”
老汉连连摆手起来:“不可不可,万万不可,你是不知那神木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听人说女子全部被抓走,侍奉道爷练功;男子里精壮一些的会被迷了心智,加入这神木教,似我这般老弱些的,会被焚烧炼丹;当然还有那童男童女,皆是被活生生吃掉,否则的话谁有愿意背井离乡呢!”
说罢,竟是大哭起来。
在他的带动下,儿子儿媳、老婆子皆是大哭,其悲怮程度,又很快传递给了其他的人,难民群中不少人皆在大哭。
放眼望去,孩童、妇孺、伤病者……不胜枚举,饶是陈无疾铁石心肠,也忍不住升起一股悲凉。
“老丈能确定山阳县一定就太平?”
老汉闻之,脸色忽然变得迷茫起来:“唉,暂时无事吧,不过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了,我这岁数能活一天是一天,反正那个方向是不能走了,后生你跟着我们一起逃难去吧!”
在破庙里时,就曾听那六个假扮书生的恶鬼讨论过,说什么神木教连一州的镇府将军也能击杀,本以为这些事情会很遥远,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
陈无疾摇了摇头:“多谢老丈,只是我还有重要的事,山阳县暂且就不去了。”
老汉见劝说不下,只好朝天大喊“作孽”二字。
离开绵延数里的逃难大军后,陈无疾徒步前进,直到天即将要黑下来时,他在前方看到了一座小镇,以及小镇道路旁遇到的第一具尸体、第二具尸体以及第无数具尸体……
老汉俱无虚言,这里神木教已经来过了,望着从镇子上升起的滚滚浓烟,陈无疾将剑抽出提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