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爹对我又怎么样了?一年到头我有几天待在家?这次我一回来你就为了那个呆子我脾气,今晚又要我睡在地上,这……这是什么道理?”
沈关叹气道:“你这孩子,就是不懂规矩。你俩兄妹虽不是亲生,却一同是我拉扯大的,何必计较这么多呢?爹授你武艺,让你十五岁下山,无非是要你早经磨练,待我百年之后你那个妹妹也好由你照应……”
沈莫扬道:“爹还早着呢,谈什么‘百年之后’?”
沈关微微一笑,笑声中却充满悲凉,道:“生死有命,不可强求。可能再过三十年,再过十年,也可能就是明年的这个时候。”沈莫扬不应。
沈关见他似有醒悟,哈哈一笑,道:“也不说这么多,反正爹对你是有苦心的。至于今日爹你脾气,也是你太不用心,须知爹少时若非乐大侠收容,早无今日的风光,再说我与乐贤侄的父亲情谊甚笃,如今他双亲已逝,我本当尽效父兄责任。方才我进你房间时见乐贤侄卧睡床上,甚感欣慰,从今而后,你作为乐贤侄的兄长,便应友让于他,行走江湖时更应对他多加照顾,还有,你为人张扬,这点爹很不放心,希望日后多向乐贤侄学习。”
乐新何听到此处,方明自己是在沈关视察前被沈莫扬拉上床的,不禁苦笑不已,但想沈莫扬举止之间自己竟无察觉,想必武境非凡,心中顿生敬意。
又听沈关道:“下午你与乐贤侄的那场比试,你用了几成力?”
“五成不到。”
沈关微笑道:“五成不到?若用十成,他能在你手上走几招?”
沈莫扬道:“不过五招。”
沈关道:“我看未必,他新招初用,另有剑重之因,才会被你所制,倘若无剑重加身,我看能走二十招。”沈莫扬冷笑不答。
“又如果那《非命篇》里的三招能让他见习一月,能走六十招。”
“笑话,光一月功夫,岂能见此功底?”
沈关道:“再假如他步法谐适,那能走三十招。”沈莫扬、乐新何听罢俱惊。沈莫扬道:“三十招?”沈关道:“不错,三十招内,你必输无疑。”沈莫扬道:“我输?怎么可能?”
沈关道:“琢心剑法剑分六节,其中以第六节《非命》为杀人根本。你所用的‘西风剑法’多为阴柔式,虽能牵制其节《明冲》,但反为它第二节《柔御》所克,今日乐贤侄有重剑于身,补《明冲》刚硬之缺,却误《柔御》柔弱之长,再有他涉足不深,因此只待杀招一出,其败局便定;倘若其剑走轻灵,虽避其一面之短,但柔性不及于你,十五招后,‘西风剑法’臻至最柔境,他便难有招架之功;但‘非命剑’杀意深重,就连上任华夏宫宫主轩辕放也尊它为群剑之魁,天下无与匹敌,只要乐贤侄稍加习练,仗此锋芒,足可与你对立,但你‘西风剑法’用意长远,四十招过后,‘非命剑’杀志已老,余下二十招,权是困兽之斗;至于乐贤侄所踏的步法,我虽不尽明白,但颇是实在,他如能以此之长避其剑重招慢之短,如此一来,只怕他剑有迅雷之烈,而你却难有掩耳之机,以你的功力或能抵御住前四轮攻势,但绝不能守住第五番进攻,所以三十招内,你必败无疑。”
沈莫扬皱眉道:“话虽这样,但想剑法和于步法,一体分运两处真气,恐怕难于登天。”
沈关道:“虽有天险,但绝非不可攀越,你虽年少有为,但比于公西玉、郑初豪之辈,亦有诸多不足,所谓‘存勿忘亡,安必虑危’,往后还当时时勤练的为是。”沈莫扬点头应是。
沈关道:“屋外露重,你自小怕寒,再加上傍晚那顿柴火的精力,身子恐怕很不舒服吧?早些回房歇息,记得地上寒气尤据,多多垫些衣服,可莫要又受寒了。”言讫转身离开。
忽听沈莫扬道:“爹!”
沈关止步回头,道:“怎么啦?”
隔了半响,沈莫扬才道:“外面漆黑一片,您小心点走,看完那丫头后早点回来休息。”
沈关微笑不答,青衣回荡,转眼已消失于夜幕之下。
秋风有意,花落无声,沈莫扬长立寒意当中,兀自对着父亲消失之处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