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动的轻纱在风中飞舞,云起仿若还能听见她刚才那句:“你若不辜负,我亦如你一般。”
还有许久前,她抱着同样淡淡的语气,说:“我从来没学过,不懂悲悯为何物。”
云起站在原地许久不动,直到天黑,苏霁叩了叩门框进来,见他这副样子,叹道:“何必呢?”
苏霁手里拿着一封信,放到桌上反身问道:“因为这个?”
云起抬头,眼中戾气未去,深沉的目色在夜色里更显凉薄,一步走到桌前抓了之前扔在上面的酒壶,仰头狠狠灌下一大口。
平时喝酒只为风流表象,从来没有喝得这么急过,酒从嘴角滑出,沿着下颚流淌下来,将衣服都沾湿了。
苏霁想表达同情又觉着亲眼看到这位世子吃点苦头挺有趣,谁让云起总是压榨剥削他,不过他完全不敢展露出来,就怕云起日后想起来会找他麻烦。
“王都里不都是你和6安然的风言风语,从前不怕,现在反而畏手畏脚。”
云起五指抓着酒壶转了个圈,一把拍在桌上,眼眸深处有怅然,“从前是假的所以不怕。”
苏霁轻轻啊了一声,玩味道:“所以,现在是真的了。”
—
春苗打着伞朝巷子左右张望,“都下雨了,小姐怎么还没回来。”
鹿陶陶蹲在旁边嗑瓜子,吐掉嘴里一嘴瓜子皮,满不在意道:“大热天淋点雨又死不了人,你跟个护崽老母鸡似的,大惊小怪。”
“反正小姐不回来我心里不安生。”
“嘁,6安然不是去找云起了么,说不定今晚就住在提刑司了。”
春苗手叉腰,一边眉头一掀,大声道:“小姐不是不规矩的人,你不准败坏我们家小姐名声。”
鹿陶陶嬉皮笑脸地做个鬼脸,“你懂什么,天要下雨,你家小姐要嫁人,你管得着嘛。”
春苗不理她了,愁得自言自语,“早知道我就该跟着小姐才是,无方伤还没好,小姐身边不能没人。”
“我帮你去看看呗。”鹿陶陶一把瓜子磕完,跳起来拍了拍手,挤眉弄眼道:“也许赶明儿你就多一个姑爷了。”
春苗刚要反驳,余光扫到人影,连忙跑出去,“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呀!衣服都湿了,没跟观月借把伞吗?”
鹿陶陶耸耸肩,“得了,人回来了,没有墙头好爬了。”背着手,挺有些遗憾地溜达回去。
春苗絮絮叨叨一路,房间里听到声响的秋蝉手脚麻利地打来一桶热水,“厨房的水一直热着呢,淋了雨身子肯定不爽快,小姐泡个热水驱驱寒气。”
鹿陶陶在外搭话道:“驱什么寒气啊,我怕她都要欲火焚身了。”
6安然把身上的东西解下放在外面架子上,等扇子落地时,眼神有一瞬恍惚。
秋蝉很快把浴桶里的水打满,春苗去柜子里拿了一套干净的里衣,口里也没闲着,说道:“小姐买了好多药材,入黑前店家都给送来了……”
鹿陶陶走开前,看到架子上的东西,趁其他人不注意摸过来,打开一看是把扇子,上面还有股味道,凑过去闻了闻,皱起鼻子,“好臭。”
只不过……
她歪了歪头,这把扇子好眼熟啊。
“6安然,东西借我玩玩,改天还给你昂。”说完,不等答应一溜烟跑了。
6安然脑子里乱哄哄的,一路上都不知想什么,走往哪里,这辈子从来没迷过路的她第一次走错了路,所以才这么晚才到家。
泡完澡,秋蝉过来问:“小姐,晚饭还温在锅里,现在端上来吗?”
6安然摇了摇头,“我在外吃过了。”
春苗以为她会照常看会书再睡觉,油灯都点好了,结果6安然朝着平时做药的房间走去。
“小姐要去看药材吗?”
6安然进门前停下,偏头道:“你们不用跟来,我检查一下就睡了。”
—
次日,天微亮,提刑司后院一抹暗影如风掠过,落在窗外,抱拳禀告道:“昨晚6姑娘离开提刑司后走错路,酉时三刻到家,之后在药房忙碌一晚,一炷香前才回房。”
房内同样一夜未眠的人听后良久不语,面容沉浸在昏暗中晦涩不明,抬手一挥,“以后暗中保护,不用事事禀报。”
暗卫低头领命:“是。”随后无声无息地闪身离开。
房间里男人低低自语:“你怎么会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