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男方迎亲队伍来了,苏家人忙忙乱乱居然忘了让人去云端院,“迎亲换地方,亲事不吉利,我跑去跟男方那边的刘媒婆一合计,不如把花轿抬过去,将新娘送回念云院,再由祁家接回去。”
王媒婆那日两个院子连着跑了好几次,差点跑岔气,“背新娘上轿的时候都腿软,在院子里休整了好一会儿,等我追过去,幸好他们半路被耽搁了,还没进念云院。”
云起笑说:“苏府真大,隔两个院子而已,这点路还能被什么耽搁?”
王媒婆忽然转为神神叨叨,“说来这场姻缘可能结得不好,从头开始一路出错,苏小姐从云端院出去后,经过一个鲤鱼池,好好的池子一条鲤鱼忽然跳出来,惊吓到最边上的丫鬟,那丫鬟差点溺水,幸好池子浅,又有会水的人将她救起,当时还道鲤鱼跳龙门是个好兆头,如今想来,全是不吉利的事儿。”
京兆府的审问记录里可没有这一出,6安然问道:“你前次没说?”
“这还有啥说头,又没出多大事。”王媒婆身体往后靠了靠,唾沫横飞道:“就是放到现在我寻思着,或许池子里住了个水鬼,专门趁人经过的时候拽脚往水里拖,那丫鬟定是叫水鬼缠住了,又把晦气带给苏小姐,难怪苏小姐好端端死在花轿里。”
对于王媒婆往鬼神这边扯,6安然和云起却都不相信,反而感觉事出有因必有蹊跷。
“花轿停了多久,救那丫鬟的时候,是不是苏小姐旁边无人?”
王媒婆眼珠子往下露出沉思,拍掌道:“我追过去也就盏茶功夫,好家伙,跟水里拖出条人鱼似的,幸好穿得多,否则清白都给毁了。”
别的都好说,就是王媒婆一张嘴巴拉巴拉太能说,等她绘声绘色描述完落水丫鬟后,才说道:“有人突然落水肯定是把其他人都吓坏了,一顶花轿停在那里,一时间谁还顾得上?还是我喊了一声,才把那些个人喊回来,该回去换衣服的换衣服,该送嫁的送嫁。”
6安然:“期间苏小姐没有说过一句话?”
“没有。”王媒婆摇了摇头,压着眉头嘶一声,“姑娘一说好像是有些奇怪,怎么也该问一声才对啊。”
她灵光一闪,叫道:“哟!不会是那会儿出的事,叫人给……给砍头了?”
云起反问,“若有人跑出来杀人砍头,即便大部分人目光都放在池子边上,会一点也察觉不到吗?”
王媒婆想了想,“对啊,不应该啊。”
反正这事她是想不清楚了,“不过犯人都给抓了,怎么官府的人还在查这个案子呢?”
“另一个案子,只是和苏小姐有些关系。”云起随便应付着。
王媒婆眼珠子转半圈,“我晓得,不该问的不问,做我们这档子营生,便是要学会察言观色,知道的多了无益,最要紧呢还是赚到银子。”
冬日天黑得早,从王媒婆家离开太阳已经落山,西边天空灰蓝色透着最后的余光,只是南方的寒气中夹带湿气,阴冷直窜入骨子里,厚衣服都抵御不住。
6安然被巷子里的冷风吹得控制不住一抖,云起握住她的手,“这么凉,穿少了?”
“绝对比世子您穿得多。”
“你就一张嘴厉害。”
两人手指分开十指紧握,穿行在充满烟火气的街坊当中。
风自两人指间漏过,鼓动袖袍在半空中翻飞,6安然望着北方天空道:“蒙都这个天,雪已经很厚了。”
云起扬唇而笑,“尹家村的雪也不小。”
6安然回头看他,“去年这个时候,我们正好路过尹家村。”
“啊,有人第一次看到本世子,还被本世子迷得起愣了。”云起取笑道:“你当时在想什么?世间怎会有如此美男?”
6安然转过身,“在想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么冷的天气敞开窗户睡凉塌。”
云起轻笑出声,用手指弹了她的脑门一下,“口不对心。”他的手指没有马上移开,而是顺着额头轻轻蹭着眼角,“知道我当时想什么吗?”
6安然注视着他的双眼,听云起用懒怠的声音缓缓道:“6家嫡女,名不副实。”
“我还以为世子那个时候在心里合计如何算计我,算计蒙都6氏。”
云起微微瞠目,露出痛心疾的神色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
6安然却不为所动,“世子一步三谋,不像是喜做无用功之人。”
云起厚着脸皮道:“这才说明,我对你从开头就不一样。”
6安然没想到这人如此诡辩,不由得钦佩道:“刚才夸王媒婆的话,实该赠予世子。”
云起迎着风笑了几声,摸了摸6安然被冻红的耳朵,用手捂住往避风处走,“我不过想感慨一下,去年你我还互相戒备,到了如今相依相托,世事变化难以预料。”
6安然点一下头,“确实无常,不久前我才在赏菊会上见过苏小姐,转眼她就死在出嫁日。”
云起已经明白,6安然可能天生缺乏风花雪月的情怀,便也转到正事,说道:“你觉得王媒婆刚才说的那件事,会不会就是苏湘湘被砍头钉在喜轿中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