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是马南南那回生病快死了,马浩和马钱氏两人居然都漠不关心,似乎彼此默契地等着马南南自生自灭,反正对于二人而言,马南南的出生,并非他们乐见。
卓摇道:“多小的孩子,我看不过去,带着去药堂看病,眼见两副药吃下去马南南从阎王殿被拉回来,那对夫妻突然闹起来,我嫌吵,干脆将他们关在大门外,所以全街坊都知道了。”
袁方心说,好你个卓摇,吃喝用度都在马家,还能干这一出。
卓摇嘲讽脸道:“我们这种人的一条命够低贱了,没想到叫我遇到马南南,说我难得良心现也好,闲来无事也罢,反正我做不到马浩两口子般漠视人命。”
说实话,之前袁方查到那些时,对衙役口中马浩带回去的小倌儿是有些轻视的,如今真的见了面一交谈,倒是另眼相看。
“后来你便离开了马家?”
“这样无论如何都待不下去了吧?反正离了这里还有其他客人,卖身而已,何处不是家。”
卓摇说之后他没有见过马浩,自然也未曾接触马南南,以他看来,马南南的日子必然不好过,但他本与他们无关,只是在他眼前生就顺手帮了把,要他如何挂心却也不至于。
直到听说马家出事,马南南被马浩打出家门,无声无息死在除夕雪夜里,卓摇眼神恍惚了一下,“早知如此……”
袁方不知道他想说早知如此,当初不必费力救马南南,还是早知如此,应该好人做到底。
除夕夜卓摇没有离开过南风馆,袁方有心提了点道家相关的东西,卓摇对此一窍不通,遂肯定卓摇与马家的案子无关。
袁方找到卓摇问了不少,也只是解开了马浩与马钱氏的夫妻关系,以及当初闹矛盾的症结所在,于凶案而言没有丝毫进展。
云起提议,“马浩容忍马钱氏甚至留下马南南,大约为了遮掩自己癖好,同时马钱氏亦背地里寻欢,两人维持表面夫妻,这其中是否彼此间另有算计。”
“不错,利益纠葛最识人心。”
差不多时辰,6安然再次出现在郑家,带着回礼上门拜访。
郑缚美拉着她说了好一番感激的话,“前次我精神不济,今日特意邀你上门,救命之恩,怎能敷衍了事。”
6安然现几日功夫,小孩儿脸色稍有红润,比起刚出生那般好看许多,看来郑家在此期间花费不少功夫。
“凡是能用上的宝物灵药,无论父亲母亲还是哥哥嫂嫂都尽心替我寻来,在家几日,忽然现前几年竟白活了。”
说起黄家,郑缚美犹感齿寒,“想我尽心尽力侍奉公婆,家里家外秉持一碗水端平,结果几年来换不得一句好便罢,关键时刻全然不顾我性命。”
浅浅抱怨一两句,想着6安然大概不喜这些怨天尤人的话,转开话题说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要麻烦6姑娘。”
郑缚美抱起旁边自家幼女,孩子乖巧地睡着,右手拇指含在嘴里,安静而美好,她轻声道:“这孩子能顺利出生,我和她母女平安,全倚仗你和萧公子,我知萧公子能替我接生全因你的面子,所以这功劳落你身上不许推脱。”
6安然听郑缚美说着,“希望6姑娘给她取个小名,常说命贱好养活,但叫什么草儿、狗儿又实在难听,我识字不多,就惦记你帮我取了。”
若是大名6安然肯定不会答应,既是小名,6安然思索过后,道:“卿云衍苒,翠壁天开就。不如就叫苒苒,苒者,草木旺盛,亦指轻柔婉约,适合为女子名。正如你心中希望,日后自强不息,百折不挠。”
“苒苒,小苒苒。”郑缚美念着,欣喜道:“这名字真好,好听,寓意也好,果然还是6姑娘有学识。”
两人说了会儿话,奶娘将孩子抱出去喂奶,花钿欲言又止的进来。
“怎么了?”郑缚美蹙眉:“6姑娘面前,不需要遮遮掩掩。”
6安然刚想说回避,花钿已经开口道:“姑爷又来了。”她扁着嘴,满脸不情愿道:“带了不少礼物赔罪,大爷都去赶过人了,赖在府门前不肯走。”
郑缚美眼眸微动,复转为平静,“他要站就站着吧。”
花钿看郑缚美不为所动,脸上一喜,“诶!”刚跑出去两步,郑缚美唤她道:“以后再有这种事不必特意来说了。”
人走后,郑缚美抿唇哼出一声冷笑,“难道几份赔礼加几句忏悔的话,一切就当没生过不成?”
6安然从她神态辨认出来,郑缚美不是一时意气,而是真的心灰意冷,问道:“你不打算回黄家了吗?”
“老人常说一句话:至高至明日月,至清至浅溪水,至亲至疏夫妻。”郑缚美叹道:“我如今才真正体会这句话。”
如果凤仙儿一事让郑缚美失望至极,那么迈过生死劫后,郑缚美忽然看开了,“我拼了命生出来的女儿,是我自己的,和黄家没有任何关系。”
从郑府出去,6安然隔着马车窗看到黄仁昊被冻得抱着双臂在原地踱步,偶尔他往掌心里哈一口气,时不时往府里头张望,兴许以为郑缚美下一刻就会派人出来。
马车慢慢跑动起来,6安然心想着,大概黄仁昊永远不知道,女人对你寒了心,不会再哭闹,只会安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