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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行軍迅,按扎兒與河北史天澤會師後搶先一步將衛州圍得水泄不通,修築土牆切斷內外,圍點打援。黃河北岸地形平坦,便於戰馬馳突,史天澤聽說過兩次大昌原之戰,預計金軍將重演重騎衝擊之術,於是令漢軍中的精銳步兵結成長槍拒馬方陣在前,以備馳突。按扎兒部下的蒙古輕騎則被安排在兩翼,負責襲擾包抄,兩軍以逸待勞,只等金軍前來送死。
忠孝軍慣於疾馳突擊,又有一卒二馬,行軍之遠勝其餘諸軍,兩三日便趕到黃河邊。完顏彝料定按扎兒輕敵,還未安排弓弩手封鎖河面,便命全軍不作修整,立刻搶渡。忠孝軍士卒自無異議,善識水性者率先攜帶繩索泅到對岸,然後兩岸分別固定繩索,砍伐樹木,橫架在繩索上做成吊橋。完顏彝向來與士卒同作同止,亦親持刀斧一同伐木,眼看時間點滴流逝,恐蒙軍察覺,當即下令捆起長槍馬槊架在繩索上,並鋪設衣甲,前軍極搶渡,殿後隊伍邊渡河邊收起甲兵。三千人有條不紊,飛渡過黃河。
完顏彝眼見最後幾名士兵踏到北岸堅實的土地上,立馬橫槍指著南方厲聲道:「京城就在你我身後,今日有勝無敗,有來無回!膽敢言退者,有如此繩!」話音未落,槍尖下挑,銀刃閃動間繩索已被斬斷,沉浮在洶湧的波濤之間,木材更是隨著滾滾河水迅往下游漂去。
忠孝軍將士不以為怪,肅容靜立;其餘部卒見他殺氣騰騰地立在岸邊,亦不敢抗辯。完顏彝即命忠孝軍人銜枚馬勒口隨他潛行;其餘部卒則由忠孝軍提控蒲察官奴暫領。
金軍背水列陣,蒲察官奴立刻率騎兵發起衝鋒,但很快被漢軍林立的槍盾方陣所阻,在一番短兵相接之後敗退。城內的武仙想要殺出城池與援軍合攻,卻被蒙軍修築的土木工事所阻。史天澤大喜,令張柔、董俊等世侯率領步卒方陣向金軍步步逼近,欲將金人迫入身後波濤洶湧的黃河之中。
按扎兒生怕史天澤搶了全功,率領休養多日的蒙古鐵騎,沖向金軍陣勢,雖然一度迫使金人後退,卻是無法撕裂敵人的陣線,具裝鐵騎反而被金軍步兵的麻扎刀、大斧等武器殺傷,橫屍枕藉。
紹興年間岳飛在郾城以步兵血洗拐子馬的場面,反過來在蒙金戰爭中重演。金軍失去桓雲二州牧所之後,戰馬竭磬,軍中騎兵愈來愈少。故重步兵銳卒成了與忠孝軍並重的隊伍,其中強壯矯捷者,極為精練,步卒負擔器甲糧糗重至六七斗,一日夜行二百里。然而蒙古重騎兵的韌性不及當年兀朮的拐子馬,當下節節敗退,迫得旁邊的漢軍部隊和蒙古弓箭部隊也不得不散開。
正在此時,後方人喊馬嘶,一陣殺聲震天。史天澤愣了愣,突然想起前方金軍主將並非完顏彝,登時大駭,知道中了敵人的暗度陳倉之計。原來忠孝軍趁前軍鏖戰時,悄悄繞到蒙軍薄弱的後方,迅發動絕殺突襲。史天澤先入為主,認定忠孝軍只做前鋒,誰料今日完顏彝反其道而行之,蒙軍陣型瞬間大亂。漢軍精銳試圖結陣抵擋,但城內的武仙早趁忠孝軍發起衝鋒之際破壞城外土木工事,並在城樓箭垛上安排弓弩手遠射殺敵,同時高喊擂鼓虛張聲勢,令後陣的蒙軍更加慌亂。不多時,圍城工事盡被毀壞,武仙率城內金軍一涌而出,三面合圍,蒙軍大敗。
史天澤憑藉精銳漢軍在後方苦戰,稍挽敗局,令蒙軍大部得以逃脫,而馬匹輜重等卻悉數被金人所得,按扎兒所部損失極為慘重,帶著殘兵敗將逃到關中投奔窩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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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報傳至汴梁,皇帝為激勵士氣,加意褒獎,親自登上承天門在滿城百姓的瞻望中犒勉功臣,完顏合達、移剌蒲阿皆世襲謀克,完顏彝因戰功卓著,被加封為禦侮中郎將。皇帝親自扶起他,笑道:「卿建功如此,堪慰斜烈之靈。」完顏彝再度深深拜倒,皇帝溫和一笑:「卿征塵勞苦,本該在京城休養幾天……」移剌蒲阿見機,大聲道:「臣等食君之祿,豈能貪享安榮?三軍將士還在陣前等候,臣等今日便回!」皇帝欣然點頭。完顏彝大急,心知此時絕不可露出異狀,俯不語,腦中只一個念頭:「定要想個法子再見一見寧兒!」
他滿心惦記著完顏寧,下城樓時忍不住四處張望,只盼她能混跡在人群之中,哪怕只遙遙對望一眼,也可稍慰二人相思之苦。可宮牆之下人潮湧動,他焦然四顧,處處不見那張清麗出塵的面孔,忽然心頭一涼:「陛下就在城樓上,她怎能來這裡?我真是失心瘋了。」
自去年忍痛舍她而去,他便常懷殉死之心,直至聽聞皇帝遣歸仆散氏、兗國長公主病癒,才卸下心頭一件重負,繼而愧歉之心大起,深恨自己未曾護她半分。及至此次援衛,他因馬軍步軍是誘敵之餌,不肯多損國家兵力,便只要了兩千人馬,並未將完顏寧的安危置於萬全之地,心中更是內疚難安,此番入京,只盼能向她傾吐衷腸、賠禮謝罪,哪怕被她責怪怨罵,亦是甘之如飴,誰知竟連一面都見不著,真箇咫尺天涯,銀河難渡,寸寸相思摧心肝。
他無奈隨眾而行,忽覺有人拉他手臂,側一看,卻是達及保喜滋滋地笑道:「恭喜將軍!」完顏彝苦笑不語,自忖此刻再托他去找紈紈已然太遲。達及保又道:「將軍是孝子,回京之日怎不祭拜老夫人?」完顏彝猛然想起,忙上前對移剌蒲阿述說情由。移剌蒲阿皺眉道:「也罷,那你快些,日落之前在崇德門外集合,若遲一刻,你自去領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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