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蓁於典故上雖不甚通,大意卻看得明白,訝然道:「將軍要把她送回江南?」承麟點頭稱是,杜蓁不免動了氣,皺眉道:「他始亂終棄,得了人就拋舊人!」承麟一陣心虛,搖頭道:「分明是這行危難之中棄他在先,他不念舊惡,已算得上仁至義盡了。」說著便將絲蘿喬木、磐石蒲草那兩句解釋給她聽,杜蓁聽得愣了神,過了良久,皺眉道:「我瞧周妹妹不是這樣的人,這事必有緣故,我去問她!」承麟忙拉住她,心裡直打鼓,生怕把戲拆穿,到時候完顏彝知道了她的情意,又知道自己從中作梗,萬一遷怒小妹,豈不是弄巧成拙。
他哄了半天,杜蓁仍是固執己見,漸漸沒了耐心,不悅地道:「陳和尚是我妹妹未完婚的夫婿,你做嫂嫂的不幫她也罷了,怎麼還來拆台?」杜蓁有些歉然,卻依舊執拗地道:「我只想問清楚,別叫任何人留遺憾。」承麟正色道:「陳和尚就一個,周娘子不遺憾,寧兒就會遺憾,世上哪有十角俱全之事?」杜蓁皺眉道:「你又沒問過她們,怎知不能?」
承麟勃然變色,冷喝道:「這話是何意?你是要我妹妹,同一個被人掃地出門的青樓娼妓共侍一夫麼?!」杜蓁從未見他這般兇狠,驚得呆了,承麟卻以為她默認不辯,越想越怒:「寧兒一向敬重你,又疼愛徽兒,到頭來竟被你輕賤至此……對了,你向來仇恨我們金人,周娘子是宋人,你自然偏幫她。呵呵,我實在是小瞧你了!」
第55章相期晚歲(九)尋仇
承麟不再理會妻子,奪門而出,徑直入宮去尋妹妹,一頭撞見躲避不及的凝光,笑道:「匆匆忙忙的往哪裡去?雪人忒不厚道,怎麼總藏著你不讓我見。」凝光哪禁得住他這一句,心砰砰亂跳,紅著臉說不出話來。
承麟笑了笑,轉身走進閣中。完顏寧迎上來笑道:「兄長來得不巧了,我正要去濟國公府呢。」承麟笑道:「去看公府的牆?」完顏寧莞爾稱是。承麟笑道:「那你可別後悔,我今天是帶了寶貝來的。」邊說邊從懷中取出書信。完顏寧擺手笑道:「我不看了,快給周娘子吧……咦?」眼角餘光瞥見信封上寫著廣平郡王台啟,便接過來拆看,讀了幾行,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來。
承麟一直覷著她,俟她讀到最後轉疑為喜,撫掌笑道:「我就猜到,他那段狗屁不通的話另有玄機,果然是寫給你的悄悄話。」完顏寧微笑不語,過了片刻,抬頭道:「這是他的回信?」承麟知她極難糊弄,含混地點點頭,完顏寧蹙眉道:「既是回信,怎不寫給周娘子?他行事光明磊落,越是放下了,越會分說清楚,怎的於周娘子的情意一個字都沒回答?」承麟不敢在她面前信口開河,只推說不知,完顏寧沉默地看了他片刻,最終嘆息道:「兄長,就算周娘子站在他面前,就算我肯答應,他也不會回頭的,你這樣做又何必呢?」承麟扭過頭正色道:「你不懂。哪個男人不偷腥?姑父當年何嘗不愛重姑母?可一樣禁不住戴娘子投懷送抱!你說陳和尚放下了,可他明明還待周娘子那麼好……」
「他待誰不好呢?」完顏寧仍是嘆息,「他為人本就如此啊。你現在害他平白擔著負心薄情的罵名,我怎能心安?」承麟強笑道:「你別怕,凡事有哥哥在。周氏棄他在先,有什麼可怨?等我把她送回江南,此事再無人提起了。」完顏寧見愛郎在信中明明白白地囑託承麟照料故友,顯是毫無雜思綺念,也並不怨怪雲舟另結歡,斂容正色道:「不,你把詩箋還給良佐。」
承麟與她僵持片刻,苦笑道:「罷了,都依你。不過那張詩箋我弄丟了,實在還不出來。」原來那日他將詩箋隨手夾在書中,與杜蓁一同回房,過後再回來找時翻遍了書房仍找不著。他怕被杜蓁得知,也不敢太聲張,自己在府里尋了一圈未果,只得作罷。
完顏寧淡淡道:「那有何難。」說罷走到書桌前振管直下,鸞跂鴻驚,頃刻間默錄已成,將衍波箋遞給承麟,福了一福,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她帶著流風來到濟國公府,一徑拜望仆散寧壽,寒暄數語,茶到二注時,微笑道:「公爺晚年時,都是二叔盡孝在側,晚輩想求教二叔,公爺生前可有個姓李的部將?」仆散寧壽有些意外,思索片刻,沉吟道:「先父的部僚臣都認得,似乎沒有姓李的。」完顏寧想了想,又問:「二叔認得完顏乞哥、完顏斜烈麼?」仆散寧壽笑道:「認得,先父生前很看重這對父子,怎麼啦?」完顏寧忙問:「那二叔可曾聽說他們父子與人結怨?」仆散寧壽越發奇怪,搖頭道:「沒聽到過。」完顏寧也不氣餒,微笑著謝過仆散寧壽,又轉道:「我曾聽姑母說過,建造這座宅院時,東外牆有些破綻,不知二叔可知道?」仆散寧壽詫異地道:「從未聽大嫂說起過啊,是什麼破綻?」完顏寧道:「晚輩也不甚清楚,二叔若不介意,咱們同去看看?」仆散寧壽自然答應,叫上幾名侍從,一同往東邊查看。
二人仔細勘來,東院夾道兩邊牆壁倒無異常,牆角堆著許多雜物,約有人許高。完顏寧想了想,命人搬走雜物,果見其後藏著兩個狗洞,完顏寧蹲下身湊近了一看,那洞雖開得低,直徑卻有尺余,足夠身材細瘦的成年男子穿過,且磚塊上苔痕七零八落,心中頓時有了譜,對仆散寧壽將疑慮大致說了,仆散寧壽吃了一驚,立即命人將狗洞封死,又命家院加緊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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