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儿郎当的男人听乐呵了:“你们一个个身怀异火还敢在外边浪,就不能学我回深山老林里老实待着?”
薛木石刚下床想去开门,就感觉胸口剧痛,受不住跪倒在地,听风尺落地发出清脆响声。
他后背发凉,神色微怔,不敢相信。
虞岁意识混乱中,灭世者们讨论的声音时远时近,恍惚中,她看见自己曾生活在青阳的一幕幕:从罗山来到青阳帝都,便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
素夫人和南宫明在幼年时曾对她弯腰说话,直到她被测出是平术之人后,便是她抬头去仰望二人。
兄长们和顾乾争吵的画面飞速闪过,在每一个被异火折磨睡不着觉的夜晚,她数着王府的山石花草,望着窗外夜景发呆。
在钟离家的宴会上看见和自己梳了同样发式的钟离雀。
在池塘边说我也会保护你的钟离雀。
和钟离雀一起从不喜欢的宴会场翻墙跑走。
把金叶子扔进燕老乞讨的碗里。
看顾乾离开青阳去往太乙。
南宫明要她带着氐宿天秤来到太乙。
听说人死前会有人生走马灯,虞岁心想那应该就是现在了。
她从自己的出生看到死亡,记忆最短暂却也最深刻的,就是一个时辰前,梅良玉站在海边孤寂的身影,和他转身朝自己走来的瞬间。
虞岁和梅良玉的谈话中,察觉到师兄不会透露异火的消息,才短暂地感觉到自己的幸运。
从她降生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很不幸。
如今总算变得幸运了,却要在现在死去?
凭什么呢。
凭什么要我在觉得自己变得幸运时要去死。
虞岁指尖微动,拼着最后的力气,调动了这一日内能够诞生的所有光核,除去她留在文阳辉身上的两颗光核,剩下的几百颗在异火中快速融合,重新凝聚成新的五行光核。
五行之气散至四肢百骸,试图止住流失的生命力。
虞岁能感觉到在被“注视”。
来自天目的注视。
“这痛感在胸膛,估计是被碎了光核。”吊儿郎当的男人分析道,“不用再补刀也是必死的,还挺快,恭喜你新来的,第一次死亡共感的经历不会太痛苦。”
暴躁青年道:“我现在浑身上下都痛得要死。”
雌雄莫辩道:“你不会到死都不说话吧。”
灭世者的意识深处短暂地安静,随后他们听见一个轻柔的女声说:“我不会死。”
来自胸膛的致命伤痛感,正逐渐消失。
薛木石伸手捂着胸口,低头看去,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他心里松了口气,却又茫然不已。
虞岁周身燃起金色的五行之气,天目注视着她的伤口,止住了五行之气的流失。
朔风飞雪,让从雪山下站起来的人影变得极其弱小,可她却顽强地站在风雪中,虽摇摇欲坠,却又稳稳地立着。
虞岁抬眼看向风雪中的悬日,沾满血色的唇角微动,又轻声重复:“我不会死,你们也不会死。”
玄古大陆以北的荒野山脉中,背着药篓,蹲在药田边上的白衣男子采药的动作顿住,神色若有所思。
乡野溪河边,抱剑而立的男人抬眸朝远方看了一眼。
从河水中冒头出来的女孩朝他喊着爹爹。
落在山崖下,浑身是伤的青年躺倒在地,望着天上星辰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