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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1章

京中连月来，动荡不断，天子不愿再多生事端，是以曹织造一案，并未大张旗鼓，严加盘查，只发落了曹氏一家，便偃旗息鼓。

纵然如此，朝野上下，依旧不免人心惶惶，倒是那南洋小公主，因着辨别蓝孔雀，彻底绝了战王残党死灰复燃之事，得了天子青眼。

为着彰显奖惩有度，天子将她召上金銮殿来，亲自问她，想要甚么赏赐。

那南洋小公主还牢牢记着当日同黎萤商议计划时的言语，恭恭敬敬地跪在殿上，诚惶诚恐：“圣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南洋属国，蒙圣上不弃，还能为君分忧，已是臣女之福。”

她叩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天子面上神色，这才柔声回禀道：“臣女斗胆，揣测圣意，还请陛下宽恕。”

“臣女私心想着，此番动荡，虽是皆因雀金裘而起。但那孔雀金线，流光溢彩，美艳不可方物，若就此埋没了，实在可惜。”

“更何况，如此精工细作的匠心之作，本就该由天下最尊崇的共主享用，才算各得其所。臣女不愿眼睁睁看您因曹织造之过，便错失了如此精美的衣料。因此，臣女想主动请缨，为陛下驯养孔雀。”

小公主条分缕析，一一说起，南洋蓝孔雀与中原绿孔雀的诸般不同之处。

以蓝孔雀自然脱落的尾羽，纺制金线，便也就不似曹织造生生拔取那般残忍，成线也同样光彩熠熠，丝毫没有半分逊色。

果然，听说这南洋小公主愿回南洋，与陆循光合作，纺制孔雀金线，再以缂丝之法，织就龙袍与凤袍，皇帝面露沉吟之色，心下已然开始暗暗盘算起来。

正如黎萤所料，他虽极力倡导节俭之风，但实则，不过是为着搏一个“千古明君”的生前身后之名罢了。

如此好大喜功之人，既亲眼得见了雀金裘这样这极尽豪奢的华贵美艳之物，又如何可能不起据为己有的心思？

苏不迟亦进言：“陛下，臣听闻，橘生淮北则为枳，京中四时风月，与南洋大不相同，纵然将南洋蓝孔雀悉数送入百兽苑，只怕也不易繁育得蒸蒸日上。”

“更何况，百兽苑中若只剩下孔雀龙鸟，也未免单调，不如便准了公主殿下所奏，命她回南洋，督造孔雀金线？”

南洋本就有培育南珠进贡之职，再多上一样孔雀金线，倒也顺路。

以孔雀金线织就贡绸的要务，自然要委派陆循光，有他暗中监管，想来，南洋必不敢轻举妄动，若真再有什么异样，京中也好早做打算。

他犹在迟疑之时，裴国舅亦谏道：“陛下，南洋方才归顺不久，几番严查，恐怕人心惶惶。南洋王本分，依臣之见，不如恩威并施，将公主送回，彰显天子信任。这南洋上下，必定更感念皇恩浩荡。”

天子思忖片刻，似是也觉得，留一位公主在京为质，并无甚么意义，点了点头，终于允准。

南洋小公主三呼万岁，叩谢天子隆恩，领了这纺孔雀金线的差事，却并不急着告退。

她还记得黎萤的叮嘱，又细细同皇帝说起，这蓝孔雀与绿孔雀，绝不可混居。

黎萤所在的后世，绿孔雀仅存百余只，已然极度濒危。

除却人类活动对孔雀栖息地的影响，另有大半因素，便是蓝孔雀传入后，杂交孔雀的血统不复纯粹。

绿孔雀那如火焰一般的簇状冠羽，但凡混入了一丝蓝孔雀基因，便无法竖冠，也就失去了“龙鸟”傲然不俗的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