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慈方丈年纪虽老,身手之矫健尤胜少年,龙腾虎跃一般,手中禅杖使了一招“拨云见日”,如蛟龙般直卷过来。
少林众僧眼见方丈一出手,声势浩荡,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降魔杖法”。
王语嫣大叫一声:“顾郎,降魔仗法,不可小觑!”
顾朝辞笑道:“无妨!”说着身子跃起,右足朝杖头一踏,借着这一踏之势,整个身子翻腾起来,俨如一只冲天大雁,掠过玄慈头顶,在身形未落之际,耸肩挥臂,呼的一掌拍向玄慈头顶。
但玄慈身为少林明面上的第一高手,招数也着实精奇,禅杖顺势反展,往上一挑,疾如骇电,照顾朝辞面门戳来。这一招不但用得异常迅疾险狠,更是攻敌之所必救。
顾朝辞见他果是高手,暗道可惜,内力到处,大袖一甩,砰的一声,竟用袖子硬接了玄慈一杖。
玄慈禅杖如击铁石,被震得歪过一边,不禁倒退数步,虎口发热,大吃一惊,心道:“好厉害的流云飞袖功夫!怪不得以乔峰那等武功,都栽在他的手下,此人内力果然是比我辈高出甚多!”
就在动念间,玄慈挺身复上,数十斤重的禅杖,在他手中便如纸片做的一般,发出呼呼轰轰之声,四面八方都是一片杖影,真可谓有排山倒海之势,风雷夹击之威,周围数丈之内,都是风声。
少林众高僧眼见玄慈出手迅捷,禅杖轻若无物,但每招打出,却具泰山压顶之威,实已到了举重似轻、使轻似重的高妙境地,无不心惊神眩。
别说群雄中大多人,尚未见过玄慈用兵器,就是众高僧和他同门学艺,做了数十年师兄弟,明知限于资质,武功无法与玄慈并驾齐驱。
却也万料不到他兵刃上的功夫,竟也一精至斯,果然无愧少林第一高手。
围观众人均知,一般人休说吃玄慈一杖,只受杖风震荡,也要五脏俱伤。
可顾朝辞在杖风震荡中,身如一叶轻舟,仿佛在波涛汹涌、巨流急湍之中受到风浪袭击,但他只是飘摇不定,起伏回旋。想要让他船毁人亡,那是绝无可能。
顾朝辞见状,心想:“这老儿是萌生死志了,但他现在死了,局势必然失控,之前一切岂非白扯?”
便低声道:“玄慈方丈,大丈夫死则死耳,又何足道哉?但你只不过,犯了一个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呼呼轰轰,玄慈禅杖有如泰岳飞来,直扫下来。顾朝辞侧身一闪,他身法高明,步若灵猫扑鼠。玄慈禅杖到东,他避到西,玄慈禅杖到南,他避到北。
群雄就见玄慈的“降魔仗法”使到疾处,周身上下,有如围在一幢光幢之中,而顾朝辞竟然从黄光缝中穿来插去。
群雄看得憷目惊心,少林寺众人看到紧张之时,真恨不得挺身助战,可知这是方丈以俗家之身,挑战对方,断不容别人插手,只能急的狂念阿弥陀佛。
王语嫣这时已然气定神闲,时不时发出微笑,心想:“顾郎原来对少林的降魔仗法,也是知之甚熟,我却是多虑了!”
顾朝辞闪避期间,又接着道:“今日你自觉让少林名声有损,想以死明志。
死再容易不过,可你只是一个和尚,并非佛陀!”
顾朝辞话音虽低,但在杖风轰鸣当中,玄慈也听了个一清二楚。可他并不答话,仍然加紧施为。
顾朝辞续道:“顾某奉告这些肺腑之言,也并非怕你玄慈跟少林。
只是我与贵派渊源甚深。今日大师若死,你的师兄弟岂能善罢甘休?场上局势必然陷入混乱,死伤无数,有违你佛门至理。
况且萧远山现在还隐于暗处,他与你我有杀妻杀子之仇,仇深似海,若非一方灭绝,绝无休止。
今日你若对我所为,瞧不过眼,大可一心钻研武学,等神功精进,再来找我报仇,也是应有之为。
可若不听我言,你我二人皆落入萧远山彀中。
他现在没了妻子儿子,就是一个疯子,他今日若是没来,那就是在养伤,酝酿阴谋。若是来了,被我如此小看辱骂,都能隐忍不出。
可见他的心性忍力。你我两方两败俱伤,被他逮住机会,我的亲人下场如何,不用说;叶二娘跟你儿子,会遭遇什么下场,更不用说!”
顾朝辞手上化解玄慈来招,嘴里这番话也让玄慈越听越心惊。
心想:“这些话入情入理,无不若合符节。况且此人武功如此之高,又一向斩草除根,今日能为了曼陀山庄好言相劝,足见此人纵然心狠手辣,却也并非无情之人。”
他心下动念,这时禅杖正好使到一招“雷厉风行”,化为一道黄光,直奔顾朝辞胸前推到。
顾朝辞脸色一正,双手勐的一合拢,“曾”地一声,已将玄慈禅杖夹在手中。
掌杖相交,玄慈便觉一股绝大热流自杖身奔腾而至,指掌剧痛。刹那间,他脸上腾起一股红光,当即运转少林神功中的“大金刚拳”,化解来劲,进而反击。
他手上劲力一变,顾朝辞内劲亦变,正好克制玄慈劲力,玄慈“大金刚拳”劲,也随之生变,可顾朝辞劲力相应再变。
如此一来,二人以禅杖为媒介,遥遥相竞,劲力如潮来去,激得那粗如儿臂的禅杖,竟彷如流水波动一般,发出悠悠颤鸣。
玄慈但觉顾朝辞内劲浩然奔涌,势如大海。更是变化莫测,可说“敌不变,我不变,敌若变,我先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