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是什麼人?我打得過嗎?」趙鳴箏半開玩笑地問道。
「夠嗆。」秦鶴洲笑笑,「不過沒關係,發現打不過就立刻回來。反正我也是要死之人,沒必要死守著個江湖道義。」
趙鳴箏蹙眉,依舊固執地糾正秦鶴洲的說辭,說他不會死。
其實秦鶴洲的身體如何,趙鳴箏比任何人都清楚,因為清楚,才更不願去面對。
如果沒有這個孩子,秦鶴洲還能像現在這樣生不如死地活很多年,這個孩子如同蠱蟲,蠶食著秦鶴洲的生機,將他一步步拉入既定的深淵。
趙鳴箏原以為自己會因為秦鶴洲死期將近高興一些。秦鶴洲的死亡意味著一種解脫,他終於可以擺脫愛不徹底也很不徹底的困局,但真正目睹到的時候,卻令他感到無比心慌。
二十年間,愛與恨都是同一個人,若那個人某一日不在了,似乎自己在這世上的最後一點牽絆也消失乾淨。
按照約定的時間,趙鳴箏來到白日裡來過的武館,武館後院果然已站了一個女人。
「秦鶴洲說的人,就是你吧?」趙鳴箏把玩著裝了藥粉的瓷瓶,準備伺機而動。
他在羽春二十年,太清楚怎麼殺人。
殺人不需要有強弱之分,只需要比對手更狠。
毒藥比世上最鋒利的利刃更加可怕。
「對,是我。」趙舞霓轉過身,企圖從眼前人的面孔中分辨出一分熟稔,以確保秦鶴洲沒有欺騙自己。
但眼前的青年太過陌生,無論狠厲的神情還是樸素的容貌都與記憶中的幼弟截然不同。
而趙鳴箏則是突然愣怔在了原地,眼淚比意識更先一步反應過來,流了滿面。
「二……二姐?」趙鳴箏開口,嘴唇抖動得卻連聲音都似乎無法連貫發出。
二十年前趙舞霓十七歲,眼前人的模樣只是多了幾分滄桑,雙親兄姊的模樣被趙鳴箏刻在心底,即便想忘也難以輕易忘掉。
趙鳴箏慌張地從懷中拿出一個藥瓶,將瓶中的東西潦草塗在臉上,揭掉了易容面具,露出了原本精緻的容貌。
趙舞霓終於看到了記憶里的容貌,瞬間掉下眼淚,伸手將趙鳴箏抱入懷中:「小弦兒,阿姐終於見到你長大的模樣了……」
「二姐……你還活著。」趙鳴箏反反覆覆地重複著同樣的話,「你還活著,你還活著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