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镜子,众人下意识想到魔镜,纷纷小心提防。
过了一会儿才现,那镜子里面所演绎的,并不是迷惑众生的魔法,而是回溯过往的几段经历。
其中一段,是一位年轻男子和一群护卫对战。旁边还有一个锦衣公子抓着一个妇人施暴。女孩已遍体鳞伤,但她仍爬过去想要救助自己的母亲。最后却眼睁睁看着母亲被侮辱致死。而自己也没能逃过魔爪。临死前,她看到父亲的双腿被人打断。
“这个人,就是刚才气泡里面,不舍得离开妻女的‘蠢货’。用张兄弟的话说,就是一个只能在幻术里面求取慰藉的蠢货、庸人。
“就算他家人被修真家族蒲家的嫡系族人侮辱致死,他怎么能就此失去生的希望呢?
“甚至这愚钝之辈,还敢去赤渊伸冤!幸好,这件事被家族一派的赤渊长老们压下。万般罪过,皆在于其自身蠢笨愚钝,竟以自家这点小事跑去麻烦赤渊的仙师。想赤渊仙师们一个个日理万机,忙着争权夺利,岂能为他这点芝麻大的小事分心?”
众人心中一凉。
这位少君殿下行事,和以往的魔修士不同,不好对付啊!
“你胡说!诸位,他是魔修士,这只是他制作的幻境!”
张玄初一边强辩,一边后退。
不光是东方芸琪那边玄元城的人,杨岱等同门的震惊目光也让他不敢对视。
他心虚。
张玄初可以确保自身干干净净,没干过坏事。但却不敢为其他修真家族担保。
修真家族私底下的恶劣模样,他再清楚不过。只是以往事不关己,本着“穷则独善其身”的原则,他没有在意过。
“幻术?幻境?东方城主的眼力,难道我这微末道行能瞒得过她?来来,城主请看。这位一心在‘小自在界’喝酒的。他是一个药人,还不是生的。原本是一个百年突破筑基八层的才散修。可就因为太才了,被一个修真家族捉去做实验。先是把丹田戳破,然后手筋脚筋全部挑断。最后是浑身上下的骨头一块块捏碎。然后给他一本古修残篇,让他按照上面的残篇修炼,尝试修复自己的伤势。等伤势好了,自己练出一点‘长生真气’。又被那个家族拿去当补药采补,法力尽失。然后再度重修,再失去法力……”
“终而复始,最终只剩一副破烂皮囊。所幸多次反复重修,他的肉体堪比结丹修士。虽无半点法力,也无法继续修行,却有着一千五百年的寿命。”
“这个‘凡人’有一千五百年的寿命,多美好的事。这可是那个家族给他的恩赐啊。除了阴下雨时,浑身上下的骨头刺痛。清空白日时的双目疼痛。噪音过大时的耳膜疼痛外……也没其他副作用。可这蠢货竟为缓解伤痛,一心沉浸在酒水中麻痹自己。如今更愚蠢进入我的幻境求取最后一点慰藉……”
张玄初在杨岱锐利的目光中默默后退。
他不敢再开口了,他生怕幽玄少君接下来,会把他们这些数千年家族的遮羞布一块块撕下来。
“哦,对了,还有这一位……”
少年来了兴致,不断生成魔镜,播放水下之人曾经的案例。
“赤渊治世千五百载,我承认诸位的功劳。也认可诸位对凡人的爱护。但是——在诸位未能守护的界,仍有诸多悲惨生。我这洲外之人看不过眼,只能用自己的术法给予他们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慰藉。难道这一点,在诸位仙道高人眼中都是罪过吗?”
少年摆出一份可怜巴巴的姿态,加上方才的言语打击。不少赤渊道派弟子差点脱口而出,向他道歉。
幸亏东方芸琪出手,把少年无声无息施展的魔幻术瓦解。
“少君下说这么多,也无法绕开一个问题。这些被你困入幻境中的人,他们的生命力会不断消耗,最终走向死亡。”
“人固有一死,又有谁能永恒不灭?赤渊这几千年来,两位祖师不都死绝了?”
迎接他的,是赤渊众人的怒视。
“再者,我展开的‘小自在界’虽然会汲取他们的生命力。但在‘他化自在’运行之下,也能从抽取元气,为他们补足生命力。虽然会比寿之时早死几年,但我相信,他们都可以接受,不是吗?往后一千年失去妻女的悲惨经历,换成八百年的妻女团聚,幸福美满的生活。城主不认为,我是在行善吗?”
东方芸琪上下打量少年:这厮,莫不是在给下人试炼的同时,还打算给我来一场试炼,动摇我的道心?
“听闻城主不喜杀生,经常把人冻成冰雕。彼等在黑暗幽寂之中走向寿之时,比我这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小少年,手段还残忍吧?”
可怜?把下人抓到魔域的可怜吗?
弱小?把两位魔帝踹进来的弱小吗?
无助?你源源不断在魔境造化欲界人,无助吗?
众人看着少年演戏,心中的诡异感越来越浓。
这位的魔,不是靠着暴力,而是着手人心,以魔之法赠送众生无比诱惑的礼物,从而把众生心甘情愿纳入他的魔界。
这厮不当魔帝,简直是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