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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三、二、一。
莎乐美的绛红色长裙在火光摇曳里回旋翩跹。
“啊!我吻了你的唇,约翰,我终于吻了你的唇。你唇上的味道好苦,难道这就是血的滋味吗?……或许那是爱情的滋味……他们说爱情的滋味相当苦……但那又怎样?!”
迟暮里是奴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再过一分钟零四十六秒,他要熄灭手里的火把。
时间掐得紧凑,一环扣着一环,这就是话剧。
新编王尔德话剧《莎乐美》。月海大剧院年终献礼,莎乐美的弗兰明戈独舞将引燃月海初冬的夜。
宣传词如此。因而观众慕名而来,千人剧场座无虚席,没有人在意这是迟暮里参演的第百场话剧。
非科班出生的履历,让他花了整整三年出演无偿微偿小剧本,才有机会站上今夜明星卡司云集的大戏舞台。虽然还是得退居三线,一人同时饰演奴隶与士兵。
没关系,曾经有人许诺过,百场帷幕落下后,一定为他献上捧花与掌声。
哪怕是这样一个无台词无表演,在黑暗中籍籍无名的配角。
“因为暮暮标记了我。”
在这里。
心口倏地刺痛。恍然如错觉,谁的目光偏移上千双视线的航线,向他直直投来。炽热且滚烫。
他想起了沈朝汐。
他想起高中某个礼拜二,人来人往筹备舞台剧的校园礼堂,沈朝汐将他裹进剧场幕布,接一个但愿无人觉的深吻。
末了,他捧住他的脸,就像莎乐美捧住约翰染血断颈的头颅。
“迟暮里。我唇的味道,苦吗。”
当迟暮里能坦然回答时,沈朝汐已经在他的世界消失了整整五年。
“小迟、小迟!”幕后同事压低嗓子。
迟暮里回神,奴隶熄灭火把的情节时了整整七秒。剧场调度不会等他,天排散光灯熄灭,他成了台上唯一的暖光源。七秒的主演。
他真该好好想想这七秒失误会带来多少后果。可不知怎么回事,脑袋里丝毫没有反省的打算。
迟到的黑暗在台上弥散蔓延,眼前浮现的仍然是他。
沈朝汐。
“迟暮里,有粉丝给你送花。”
迟暮里回过神,化妆镜里的他已经卸下了“伤痕累累”的奴隶妆,干净利落的黑被曲式箍扣住,露出线条流畅的整张素颜。而身后,他的a1pha同事抓着一束巨大的手捧花闯进他的化妆间。
迟暮里转身要接:“谢谢。”
“啪。”
那花却被a1pha随手抛在他堆满杂物的桌台上,纯白月季与冬青枝之间掉出一张印刷字卡牌:“百场恭喜”。
“有没有搞错,你这咖位都有粉丝,还是个小美人。”a1pha名叫黄均。这时候如果闯进个外人,一定误以为他和迟暮里很熟络,其实他们的关系仅限于竞争第四季度唯一一个转正名额。
迟暮里略过他的挑衅,捧起那束鲜花,青翠鲜艳却又被摔得憔悴,他想,谁这么无聊记得今天是他的百场演出。该不会是
而身子已经带着他骤而站起。
黄均按住他肩膀:“谢谢你啊。”
迟暮里挑起眉,示意他不在乎多花一分钟听他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