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照点头:“我的确有个字,叫子元,不过在逐城,倒也用不着,大家都没有字,不讲究这些。”至于他的小字,他避重就轻,万万不肯告诉姜月。
“那三哥不能给我起一个吗?我还能来得及及笄用。”
聂照一时间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字,但在落到口舌之前,都觉得不合适,他总想不起哪个用在她身上更妥帖,遂而作罢,和她商量:“等缓一些,我仔细想想,想到合适的,就给你起,一定不会误了你及笄。”
姜月伸出手,目光中涌现出春水浮冰似的期待:“那拉钩,三哥你不要骗我。”
“小气鬼。”聂照灵光一闪,和她拉钩:“取不到字,先给你取个小字,要不要?”
“什么?”她问。
聂照拉过她的手,蘸水后在掌心写下“斤斤”二字。
姜月倒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不解其意。
“凡事不斤斤计较,你叫斤斤,今后凡事,我都不与斤斤计较。不过斤斤原意是明察也,后来才斤斤计较才演变为过于计较细碎琐事,过于明察,便成斤斤计较了。我取个巧而已。”
“那往日三哥和我斤斤计较了吗?”
“要被你气死了。以后斤斤计较挂在你的脑门上,提醒我
不要生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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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照静了静,垂眸,纤长的睫毛落下一小片槐花似的影子,他微微偏过头,用很小的声量,告诉她:“一斤为重,多一斤,重逾千金。”他说完,脸颊一团绯云浮上,用手背压了压,方才隐去。
姜月呼吸一窒,几近颤抖,喉头被扼住似的,许久才找回声音:“我在三哥心里,重逾千金?”
“原本没有的,一斤米都比不上,可惜我脑子不好,收留了你两年,如今也许吧。你母亲爱你兄长,我自然也要让你知道,你也是有人疼爱的。”聂照说完,只听见噼里啪啦碗筷落地的声音,姜月扑上前来,抱住他。
他感觉到滚烫的东西滴到他的领子里,潮湿的像三伏天咸腥的雨。
他拍拍姜月的背后:“勒死了,要被你勒死了,松手。”
姜月这才在他胸口蹭了蹭,她欲要开口,聂照似乎知道她又要老生常谈地说什么,连忙捂住她的嘴:“大可不必再说为我养老这件事,我年轻的很。”
姜月眸光中闪动着震惊的情绪,想她三哥当真料事如神,她要说什么竟然全都知道。
“我既然疼爱你,是你兄长,你便不必想着对我是拖累,我甘愿给你花钱,乐意给你花钱,你也不要心疼。
那些男人配不上你,等我有钱了,在整个抚西给你招婿,必定给你招到最好的儿郎,你不许再和荣代年这种人搅合在一起,听到没有?”聂照松开手,严重警告她。
姜月点点头:“但我觉得荣代年,人还挺……”
“挺什么?”聂照眉头一挑,皮笑肉不笑地问。你要让他说荣代年哪里不好,其实他也说不出来,但你若让他说荣代年哪里好,他更说不出来,说不出哪里好,那就是哪里都不好,这就是最大的缺点。
姜月连忙捂住嘴,不敢再为荣代年开脱,她举起三根手指发誓,绝不会再想着要嫁给荣代年。
“什么!!!你还想着要嫁给过他!!”聂照猛地站起身,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原本还以为不过少男少女少而慕爱,春心萌动,没想到姜月竟然真的谋划嫁给对方?
姜月连忙提示:“斤斤,斤斤,不要生气。我只想着,若是他能来提亲,就有聘礼,到时候三哥你不会那么辛苦了。”
“斤斤救不了你了姜月!”聂照一把掐住姜月的脸,“你今后最好把这心思收起来,千金万金在我眼里不过粪土,散尽也有法子还复来,姜月我哪里缺你吃缺你穿了?你要想着嫁人?是不是他蛊惑你,骗你了?”
“没……”姜月还没解释完,聂照就已然笃定,“我就说他不是个什么好东西,那日我就该打死他一了百了。”
姜月闭嘴了,不敢再为荣代年辩解,她再辩解一番,三哥恐怕都以为荣代年给自己下蛊了。
怪不得,怪不得这几天荣代年看到她,就像老鼠看了猫似的,贴着墙角走,原来是被三哥给打了,她当
()真是对不起人家,
伤害了人家一片赤诚之心。
四月,
春雨如酥,梨花胜雪,聂照收拾行囊,入伍去了,姜月一送送他到军营外,哭得也跟梨花带了雨似的:“三哥,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三哥你得勤回家看我呀,三哥,我能不能去军营当伙夫跟着你啊……”
她这两年,还从未离开过聂照呢。
聂照被她哭得头痛,但她已然含蓄,旁边的一个妇人,哭得跟天崩了似的,抓着她儿子不让走。
胡玉娘听说聂照要入伍了,连忙令随从驾着马车赶来,两眼放光地上下打量姜月,见她如今出落的如花似玉,水灵灵的,娇柔地上前,跟聂照喊:“我的儿!你要走了?你走了正好,月儿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