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扶瑾说三个月,那就一定是三个月。
因为一开始所有人就围在她耳边说,聂照年纪大了,年纪确实太大了,她细想也是,要是自己三四年都想不通,那倚着聂照那把年纪,中都婚嫁确实困难。
中都习俗,男女大多在十七岁前定亲,以便互相了解磨合,也是因为好姑娘好儿郎难得,早下手为上。
等个四五年,聂照都二十四五了,与他年龄相当,十分好的姑娘早就嫁出去了;适龄许亲的好姑娘也才十五六,父母肯定舍不得。
秉着为人着想善解人意的人生理念,三个月计划,一定、肯定、必定要达成。
早起,她一边由着宫人梳头,一边趴在镜子前写计划。
宫人收拾床铺的时候,在床角落里找到了两片,沾着尘土的布料,像是从什么衣服上撕下来的,瞧这白色,谁最爱穿白衣?
她们拿着窃窃笑了,知道公主昨天傍晚把他们支开,想必就是和聂三私会去了。
又见她埋头写的东西里,有聂三的名字,调笑道:“公主要是学算学的时候,也有这样努力,夫子就不必气得翘胡子了。”
“净会戳我痛处,今早宫里放了那么多挂鞭炮,也没见你们来恭喜我。”
宫人们又笑嘻嘻向她道喜,说最伤心的恐怕是李侍郎家的宝音娘子了,公主一定亲,她就再没借口推脱相看了。
李护原在逐城做太守,前些年因清廉恪公,政绩不俗,被调进京任户部侍郎,就皇帝的话,逐城那样富硕之地都能恪守本心,户部正需要这样的贤臣。
皇后见李宝音活泼伶俐,正气十足,召进宫给女儿做了伴读,两个人相处倒是很好。
第五扶瑾写好了计划,弹弹半干的纸张:“好了!”
她起身命人准备马车,她要做计划里的第一件事。
宫人欲言又止拦住她:“公主,就算您去,聂三郎恐怕,也不能赴约了……”
第五扶瑾不解:“为什么?”
她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将昨晚聂照在凤仪宫外跪了一夜的事情告诉她:“今日,聂三郎恐怕是爬不起来了。”
第五扶瑾这一听还得了,她原以为只要自己点头了,亲事就能顺顺利利定下来,怎么还得让人在雨中跪一夜啊?
她急忙起身,叫人备马。
“都说聂三郎恐怕没法赴您的约了。”
第五扶瑾推开她们要戴在自己头上的簪子:“还赴约什么赴约啊,我总得去看看他吧。”
第五扶引今天给妹妹准备的教育主题——不要错把亲情当□□情。
他腹稿满满,抵不住妹妹飞奔出去时候的果决。
“哥!我要去看聂照,有话等我回来再说!”第五扶瑾搂住他脖子踮起脚猛地亲一口,然后向他挥挥手跑出去,留下一道天青色的背影。
第五扶引眼睛闭上、睁开、又闭上,怎么不跪死他!
聂二夫人带着驱寒
避邪的汤药(),还有一些内服活血化瘀的(),一家子围在聂照床前。
“好三叔,你就喝一口。”聂除风左手捏着蜜饯,右手端着药碗,不知道的以为床上躺着的才是他侄子。
聂二夫人都心疼的掉眼泪了,真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对自己这么狠,整整跪了一夜,她也舍不得打骂了:“犟的跟牛一样,好歹喝一口,你侄媳妇亲自熬的呢。”
聂二坐在一边叹了口气:“三儿,是不是这些蜜饯吃腻了?你说要什么样儿的,二哥再去给你置办。”
聂浮光趴在床上:“三叔,你喝一口喝一口,你看我替你尝了,不苦。”
聂照被他们劝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我又没病,不就是跪了跪,男人哪有那么娇气?”他想着要不喝两口,安抚安抚他们,却瞥见那两碗漆黑的汤药,最终作罢,“我不喝。”
聂二夫人拍他:“怎么就没那么娇气了?全家上下,数你最娇气。”
聂家哪个孩子都没聂照这样娇惯长大的,他是从小被娇惯坏了,才在少年养成个跋扈性子。后来他大哥大嫂回来见着不行,才勒令不许全家惯着,赶他去游学的,聂二夫人也是那时候才开始揍他,之前那些年真是半个指头没动过他。
聂照把书扣在脸上装死,硬是当没听见。
第五扶瑾人还没到,声音先至,脚步声噔噔蹬的,一听就是她:“三哥!你没事吧!我来看你了!”
聂照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整理头发衣服。
满屋子人急得打转儿,找镜子的找镜子,递镜子的递镜子,帮他理顺头发的理顺头发,终于在第五扶瑾进门之前,将聂照整理成了精致而不刻意,憔悴而不邋遢的模样,总之有点病美人的心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