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霧從鼻腔中哼出一聲,掃向白青,「嘴裡一句實話沒有。越調查,只怕抖出來的事情越多呢。」
白青被人帶走了。
季姿意嘆息一聲,凌霧抱手臂道,「怎麼,心軟了?」季姿意輕輕搖頭,問凌霧:「如果他……嗯,他的戲是不是要重拍?」
「當然。」凌霧道,忍不住伸手點了下季姿意蹙頓的眉心,寬慰他,「剛開始拍,他一個小配角才拍了多少?重拍很容易,費不了多長時間。……這表看你天天戴著,以為真捨得拿出來當誘餌,原來是弄了個假的,還挺聰明。」
季姿意笑了一下,特意摘下來放到桌子上那個,是他買來的相同外形的仿製品。
「你早知道是他?」凌霧不禁問。
季姿意搖頭,其實恰好這些事情都有一個共同點,就將自己從前如何去送骨扳指,如何與白青起衝突說了一通。
「你東西丟失的那天,我不是也遇到他了嘛。」季姿意道,忽然想起那天被白青騙進保潔室,沉默下來。凌霧看懂了,道,「估計是想把你在黑屋子裡關上一夜。心術不正。」
隔天,公安廳便通知劇組去認領物品,除了劇組的物件,凌霧丟失的戒指也在其中,那是他舞台上要用到,專門定製的,雖說價值不大,但丟失就需要額外製作,免不了許多麻煩。為表感謝,凌霧提出請季姿意吃晚餐,正好這日午後兩人需要去錄音棚錄製歌曲,便結伴一起。
主題曲是凌霧演唱,季姿意作為和聲,工作量與之相較,九牛一毛,很快就結束了。而後他進入錄音棚,開始錄製自己那練了許久的角色曲目。
戴著耳機唱到半路,凌霧進來了,戴上耳機在調試設備前坐下,兩人一里一外,隔著一道玻璃。
凌霧一旦進入工作狀態,原本就冷淡的眉眼,更是沉下去,一旁的製作人聽到副歌部分,喜悅之色溢於言表,轉過臉想跟凌霧打個眼色,可一看他那個冰霜似的側臉,立即打住,一腔激動全哽在喉嚨里。
作為團隊主唱,凌霧怎麼會不知道季姿意聲線的動聽珍貴,但那時候也就停留在此處了。
今天,只有他自己知道,聽完第一遍下來,他背後已然汗津津,太陽穴不受控地突突鼓跳。他現在已經很少再體驗如此高漲的情緒了。
在跟季姿意過完第一場戲後,他心中想的是,這人如果捨棄這行去干別的,無異於暴殄天物!
可現在,這種想法卻被他自己狠狠推翻。
聲線,情感表達,外貌,性情,公司包裝……凌霧的腦中飛旋,仿佛化身頂級職業經理人,瞬間規劃出一條清晰無比的歌手之路。
以季姿意這種遠普通藝人的條件,就算是個小公司,也不至於埋沒如此之久。
季姿意兩遍就錄完了,自己覺得還算順利,可一出來看到凌霧那緊皺的眉頭,牽起的嘴角就止住了。凌霧上前握住他肩膀,把季姿意搖晃得一愣。
「你從前都在幹什麼!」凌霧恨鐵不成鋼,季姿意的神情,用花容失色來形容也不為過,凌霧知道自己嚇著他了,聲音稍緩和一些,道,「把你經紀人電話給我,我要跟他聊聊。」
季姿意怎麼也想不到,錄一歌,凌霧竟不滿意到要找他的經紀人。
「我還能重錄。」季姿意惴惴地說,凌霧捏了下他的耳垂,「誰讓你重錄了?沒長耳朵?」轉身去打電話,季姿意緊張兮兮、手足無措地盯著他的背影,像個被叫了家長的小孩子。
一旁的製作人驚訝:你倆擱這兒跨服交流呢?
片刻,凌霧回來了,不知跟鄧麗樺說了些什麼,臉上憤慨稍退,拿了季姿意的外套在手上,「走吧。」
吃過晚餐,兩人沿著街區的人行道散步,等著助理的車來。路過一間亮堂堂的咖啡廳,季姿意就走不動道,一個勁兒地往那裡頭瞧。
凌霧順著他目光望去,原來是所貓咖,透明玻璃里,幾隻貓咪揚著大尾巴,喵嗚喵嗚,跳上跳下。凌霧向來不喜歡這種毛茸茸的小東西,當然,他也沒那個時間伺候。
季姿意像是看出了他的不感興,不說話,微微翹著薄薄的嘴唇,就那樣一眼一眼地瞧他。
凌霧服氣了。
「去瞧瞧吧。」
季姿意眉眼彎彎,像朵花兒似的,臉蛋上散發出健康的光澤。一進去,就伸手摟了兩隻,被大尾巴蹭到下巴上,小聲地格格笑起來。
凌霧垂眸看著他,輕而嘆氣。
這人像是一株鮮的綠竹,對周邊環境的惡劣全然不知,只顧著靜靜朝上茁壯生長。
可不得不承認,一旦與季姿意站在一起,即使一句話都不說,時間也會悄悄慢下來,所有那些令他焦躁的安排、行程、工作,仿佛隱去了身形。生活原本的樣子開始浮現出來。
「你不摸摸嗎?」季姿意蹲在地板上,店裡的貓咪都往他懷裡擠,不知是他吸貓還是貓吸他,他仰起臉,烏溜溜的眼眸又水又亮,天真無邪地笑著,「軟軟的,很香。」
凌霧將手伸過去,指尖繞上他發梢,捻了捻,「嗯。」
季姿意被一隻初生的小貓吸引去了目光,隔著保溫箱,眼神憐惜。
凌霧看他那副沉迷的樣子,道,「外面的野貓,你看見了,可別伸手去摸。」季姿意全神貫注地問店員這小貓咪的身體情況,哪裡聽得到他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