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事不可为,却要留着自己,这就很耐人寻味了,很难说自己不过是他人拿来浑水的替罪羊。
这日清晨,何肆推开了房门,杨宝丹随行,只差没拿行囊,但他二人的行囊在王家就未曾打开过,此刻欲寻知府孙桐辞行。
孙桐先前答应过他,最多留他们三日时间,他也算言而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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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自然不敢带路,而是先去通禀同院的沈长吁。
沈长吁很快便至,一看何肆身旁还带着杨宝丹,这几日他可是把这个杨氏镖局的少东家看护的紧,几乎寸步不离,也就人家方便的时候会出门回避一下,他问道:“后生,你要走?”
何肆点点头,“三日之期已到,自然要走。”
沈长吁头疼道:“你这算日子的方法是和谁学的?怎么还连头带尾的?”
何肆自然和新帝陈含玉学的,之前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叫自己三日内交出《落魄法》,也是这般连头带尾。
“我这就去和孙大人辞别。”
沈长吁说道:“再等一日吧,宁升府朱家就要来人了。”
何肆可不会与他虚与委蛇,开门见山问道:“你们这到底是要我协助查案呢?还是要直接拿我向朱家做交代呢?”
“这话说的,这两日,衣食住行可曾有亏待你的?”
衣食住倒是不差,何肆却是没有享受过一样,辟谷不食,夜不解衣,倒是委屈杨宝丹嚼了两日的“蜡”,至于行?向哪里去行?
何肆忽然道:“再留一日可行,听了两日的哭丧,心头烦闷,想出去走走,这总不该阻拦了吧?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沈长吁不在乎他的亵渎朱芳之言,只是叹息道:“说实在的,没有,我一人,可看不住你。”
何肆冷声问道:“我是犯人吗?”
“不,你是客人。”
何肆摇摇头,“我觉着不太像,我要去见孙大人。”
沈长吁问道:“当真一天时间也等不得了?”
何肆反问道:“那你告诉我,我要等什么?等死?等宣判?等朱家人?还是等盖棺定论?”
沈长吁摇头道:“你对朱家成见太深了,朱家能对你抱有什么歹意?无非是想着三爷三夫人不日便至,你作为当事者,有你在场,总归更好应对些。”
沈长吁叹息一声,值得一提的是,朱芬从长春府而来,身边又是跟着一位小宗师,如今暂时压制旧疾的何肆,其实依旧弱势,这点他不相信何肆没有感觉。
所以这是要孤注一掷了?麻烦……
至于为何执意要留朱水生,其实主要还是朱家老爷子的意思,因为他身上可能有老爷子感兴趣的东西。
这一点,沈长吁随同朱昂,从江南贺县归来之时,朱昂这个藏不住事情的大嘴巴说就向曾祖朱全生诉苦,说此行遇到了一个蛮族人,伪装成南人少年模样,其实真实面貌一头红,满身纹绣,他的功法很邪异,能控制人的血液,身上有很重的血腥气,就是他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害自己弄丢了妹妹,还有那同样可恶沆瀣一气的杨氏镖局总镖头杨元魁,是他狗拿耗子,送妹妹到广陵南隅的脂县之后,妹妹就在几个暗桩的盯梢下忽然人间蒸了。
他又哪里知道,其实妹妹朱黛没有丢,一切都在老爷子的计划之中,能攀龙为何要去攀蟒?
朱家并没有闲心去为难杨氏镖局,假模假样都懒得做了,就留给无处泄火的越王世子陈祖炎去揉磨去吧。
倒是那个功法诡异的少年,很叫朱老爷子感兴趣,四品守法境界的朱全生在曾孙身上留了一丝意气,类似剑客借剑,刀客借刀的手段。
自然是感知到了一股莫名吸引他的气息,甚至叫他抓心挠肝,几欲饿虎攒羊。
朱全生却是在半日之后,明悟那是一条餐腥啄腐的道。
忽然想起《秋水》中的一段话:“于是鸱得腐鼠,鹓雏过之,仰而视之曰:‘吓!’”
故而一笑置之,一笑二鄙,先鄙夷自己志堕逐臭,再鄙弃他人天魔外道。
之后便不再关注那个还算有趣的小子了,可命运似乎就是要安排他们见上一面,曾孙女朱芳死了,与凶手有过交锋的正是那“朱水生”,朱全生也就顺其自然了。
说起来,他与自己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还是有些缘法的,自己如今想要一见,愿意屈尊而来,算得上诚意正心,只是想要观物、观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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