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武人却是无人愿退,这时候有人忽然明悟,原来掩耳盗铃,并非可笑之举。
屈正笑道:“听闻你在六合县佛狸祠参禅十年,就学会了佛镀金装?”
朱全生任由凌迟加身,八风不动,稳坐紫金台。
屈正面色不变,木刀一去再回,无非借力蓄力,雷霆一击。
无刀的屈正走入自家不分敌我的刀狱之中,随意撷取一缕以下犯上的刀罡,可不是何肆拙劣的血气化刀的手段,虽说不到无刀胜有刀的境界,却也不会差逊太多。
朱全生一掌递出,宝相庄严,屈正一刀挥出,他身前,朱全生身后,亦有木刀折返。
以二敌一,刀罡不绝,也作无用斫伐。
此刻朱全生已是换上第三口气机。
姜素看着祖公父摇身一变如坐莲台,美眸之中闪过一抹异色,眼瞳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苏醒。
屈正手中刀罡无形无相,有着一本通源的气机接续,自然愈加铦厉。
虽然知道一心二用不是负累,但自己施展全力两道都略有牵强,何况是那腹背受敌的朱全生?
这一刀没有什么大气象,也不是剑客那般矫情的不平则鸣,那是为赋新词强说愁,自己这一刀就是一刀,平平无奇,简单的直刺,都有抄袭一剑惊鸿的嫌疑,却是他的底气所在,一刀换一刀。
见识过这老匹夫丝毫不讲武人仪态之后,他不得不分心调用些气机圈定战场。
只为了自己能和他硬碰硬一刀或者两刀。
其实不管是手中的刀罡,还是那无手持却有心持的木刀,都非全力一击。
哪一刀能中朱全生的软肋,哪一刀便是全神贯注的一刀,剩下的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已。
气机勾连,转转相因,妙不可言,甚至只要他愿意,这削腐刀法中掠脂斡肉的每一刀都可以如此施展。
只是那样的话,木刀就毁了,屈正不愿做那无刀的刀客,纵使气机外化的手段千变万化,但刀就是刀,无可替代,并不是实力上的差距或者美其名曰善假于物,是意气上的缺失不可弥补,一切兵仗,同样也是意气倚仗。
如此说来,屈正倒是有些眼羡朱全生这样身无长物的大宗师。
朱全生眼含金光,一掌抵刀,屈正手中的刀罡如同春冰遇汛,寸寸崩裂,出清冽之声,又是散作无数细碎锋芒,先是割伤了自己的手,再是刺破了朱全生的手。
两人对拼一掌,气机瞬间从两处相交的伤口处相互厮杀,两处人身小天地的来往,惨烈异常。
以掌对掌自然是屈正略逊一筹,若是这都能叫他不分轩轾,那朱全生这辈子也就活到狗身上去了。
但屈正后退十步之时,朱全生同样后退三步。
周回无色刀罡瞬间散去,化作气机加持那柄木刀,加之朱全生后退之势。
已是分不清楚是刀刺人还是人撞刀。
屈正稳住身形,双腿微微弯曲,如蹶张之箭离弦,脚下土地层层褶皱,身后炸起一片泥尘。
天狼虚影再现,屈正踏浪而行,木刀刺破朱全生护身的鎏金宝衣之时,屈正也至。
天狼磨牙吮血,血盆大口张开,将二人一并吞下,其腹之中是剑树刀山,人间地狱。
屈正一手箍住朱全生,一手环绕其身后握刀,朱全生急中求缓,瞬息之间、方寸之中炸出两掌。
戛釜撞瓮,二者皆伤。
两股煌煌气机蒸干雨水,天狼虚影缓缓消散,二人重见天日,一人紫衣染血,一人拄刀而立。
这一次动真格的交手,谁棋高一着彼此都不好评断,只能说是自负盈亏。
屈正大笑道:“爽快,就该这样,再来。”
一刀劈出,斩灭一个虚影,朱全生一步退,步步退。
屈正一刀刀不知躬行节俭的气机挥洒,总是能在常人肉眼中斩杀一个虚幻残留。
朱全生不像他那般挥霍无度,他现在的身家气数少得可怜,只能是常将有日思无日,自己才换上第四口气机,眼前之人却已经换了十余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