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思绪万千,心湖微微波澜,白玉盘高悬,一坊之中,月光不偏不倚,如水洒下,将他笼罩在一片清辉之中。
刘传玉远远地注视着何肆,眼神深邃,月色之下,万象澄澈,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话,“北人学问,渊综广博。南人学问,清通简要。圣贤固所忘言,自中人以还,北人看书,如显处视月;南人学问,如牖中窥日。”
希望他经过此事,能放下浮躁之心,好好读书,不要不学无术。在武道上也脚踏实地,不做那偶变投隙、捷径窘步之事。
举头望月的何肆眼神也渐渐柔和起来,月明星稀,白玉盘缓缓西沉,将何肆的影子从墙上拉到地上。
直到天色微亮,日出月未落,东西并悬。
京城的钟鼓楼亮更,紧十八、缓十八、六遍凑成一百八,然后天下大白。
何肆抹了一把脸,口诵几遍佘道人传授的《玄蕴咒》,收拾一下心情,然后像个没事人一般站起,他想吃炒肝就包子了。
何肆去了封丘巷,来到有福茶肆,时辰尚早,不过卯初。
茶肆四个月前出过人命,活计刘广田被人拔了口条而死,掌灶的白安春牵连其中,走了一趟仪銮司诏狱,之后却是少有的全须全尾放了回来,不过本就胆小如鼠、缩头缩脑,被称作白鹌鹑的他大病了一场,导致这间茶肆也是关停了好久。
不久前才重新开张,现在和他婆娘一同经营,生意却是冷淡了许多,即便是大清早的,也不见满座,都是些少眠的老人。
白氏走到何肆面前招呼,认出了他,神情微微诧异,这不是当初和仪銮司军爷一起喝茶的那位少年吗?已经好久没有来过自家的茶肆了。
当初她那口子被仪銮卫带走时,他也在场,军爷说他是凶嫌,不会是到了现在才刚被放出来吧?
多说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啊,那得被盘剥了多少银子?
白氏勉强朝着何肆笑笑,小声说道:“是你呀,好久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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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肆点点头,声音清脆道:“出了趟远门。”
白氏忽然注意到何肆脖颈上的一条狰狞结痂伤口,却是没有多说什么,更是坚信了自己的想法,他肯定是也下狱了。
忽然对何肆有些同病相怜的同情,自家那口子也是在诏狱里受了些苦,还是被敲骨剥髓榨干净了银子才放了出来。
但只要人活着就好,钱是王八蛋,没了还能赚。
白氏问道:“吃点什么?”
何肆笑道:“一碗炒肝,一屉大肉包子,我惦念这口好久了。”
白氏点了点头,转身回了灶房。
何肆却是忽然想起自己身上没有铜板了,碎银子都是昨晚给了父亲保管,身上倒是有一百多两汇票,这对面肯定破不开啊,真拿出来就不地道了,有吃俏食的嫌疑。
何肆又是叫住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婶子,我身上没带钱,晚点来付钱行吗?”
白氏回头冲他一笑,摆了摆手,“行,小事儿。”
何肆坐在桌上,四处踅摸,没有看见汪灵潜的身影,对于这位汪先生,何肆还是十分敬重的,他几乎铁口直断,当初他劝自己不要去人多的地方,说自己有缧绁之厄、牢狱之灾。
何肆没信,父亲也劝他不要去观刑,这便叫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何肆自作孽,昨夜被陈含玉“当头棒喝”,现在倒是清醒了不少,若能再见,一定请汪先生去二荤铺撮一顿像样的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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