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吴殳不知心性可有变化,至少李且来都觉得自己随手创造的能被吴殳由衷夸张一句的《砥柱剑法》羞于出现在地下幽都的摩柯洞中。
吴殳说得坦然,却是被李且来那审视的目光盯得有些难受,不自觉伸手摸摸了鼻头。
谁还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啊,都过去了,往事休提,现在的吴殳,可是实打实有头有面的人物啊。
吴殳不动声色揭过这个话题,试探问道“咱们点到为止?”
李且来呵呵一笑,“你不是本身下贱,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所以这会儿就道貌岸然地想要和我妄谈公平?”
吴殳却是点了点头,说道“别觉得我轻视你,坦白说,不是真身来此的我估摸着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也知道我所来的目的,从来不是正大光明的赢你,当然,这一战,还是正大光明些好。”
李且来轻蔑一笑,“走出去都八百年了,还在给刘景抟当狗呐?”
吴殳此来,无非就是消耗自己那所剩无几的寿数罢了。
吴殳摇头一笑,也是无奈,有些感慨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这话不知道是说自己,还是说他,李且来悬起重剑,耐性用尽,“闲话少叙,动手吧。”
吴殳摆了摆手,“且慢,我先是来当说客的,其次才是枪手,循序不容错,等我说完最后一句。”
李且来眼神不耐,满脸写着“有屁快放!”
吴殳讪讪一笑,抬手,长枪所指,南天之处,“有你这样的对手,实难不惺惺惜惺惺,若是要全力对决,不如移步化外一战?吴某本尊恭候大驾。”
只见南天之上,一座虚幻的天门突然显现,金光璀璨,隐隐可见天女散花,仙娥狂舞,夹道欢迎。
洒金不断,神秘而又庄严,演奏来自仙界的乐章。
如今有目共睹,广陵曲江潮虽然盛名不复,却也有数万游人在此观瞻。
若是没有那梵音缭绕,钟磬悠扬,此情此景尚且能粉饰为一处蛟蜃之气所为蜃海市。
李且来眼神闪烁,似有意动,他知道,此举虽是先礼后兵,却也是刘景抟给他最后的“招安”了,再不把握机会,便再没有回头路了。
两道身影站立曲江之上,抬头看天,隐隐流出的一丝气机便使汹涌潮头止息,宽阔湖面之上,连流波都不兴一丝,大有河清海晏之意。
沿江两岸短暂的死寂,然后江潮虽止,人潮却是喧哗不止。
广陵自古都是富庶之地,在大离朝风雨飘摇的时局,并非所有人都有闲情逸致出游观潮,故而此刻观潮之人,十有八九都是不用为了衣食奔波的,自然是合格的看客,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想惹池鱼之祸而匆匆退去之人自然不少,可一头扎进想要细瞧的看客却是更多。
李且来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可不是担心什么伸头一刀,而是觉着违心,他只是淡淡道“吴殳,此战非我所愿,亦非你所愿,但是,打就打了,你名声本来就不好,再别做跌份的事情。”
吴殳对于李且来的选择没有意外,只是点了点头,以最后一丝灵气化作大音希声,落入观潮众人耳中,“诸位看客,不想被波及自身的,现在后退百丈。”
两岸人群哗然诪张者众多,人潮也是乱中有序,大体慢慢向后退去,只是逆流而上者,更多。
“百丈距离倒是勉强够了,咱也能收住力道。”李且来念头通达,不管那些胆大包天的,也知道一些个武人看到高人对垒,比市井小民“蝇营狗苟,驱去复返”更甚。
只是以天象希声引来雷动,在诸多武人耳中补上一句,“围观武人,不想等会儿跪下的,先原地打个盘腿。”
片刻之后,两岸人潮也是趋于平静,吴殳终于抬手,眼神虔诚,朗声道“吴殳,讨教你李且来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