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神,」孟亦舟無視那道打量的目光,盯著那座金身相,「只有軟弱的人才會把心事託付給虛無的神。」
女店主一驚,滿臉嚴肅:「你這話在我這說說就算了,出去了可不要亂講。」
跟著趕緊對中央的神相彎腰一拜:「不知者無罪,伽羅尊者莫怪。」
孟亦舟微微蹙眉,不再看她,將頭扭朝另外一邊。
沈晚欲能明顯察覺出孟亦舟不大高興,連忙上前打圓場:「老闆娘,我預定的那間包房是幾號,我們自己過去。」
女店主臉色稍霽,秉著待客之道,將電磁卡牌遞過來:「7號間,走廊盡頭就是。」
走到最裡間,打開門,屋裡擺著一扇水墨屏風,桃木衣架,外面連接著一池冒熱汽的溫泉,水面上漂浮著鮮艷的玫瑰花瓣。
「我答應的是吃飯,」拐杖杵地,孟亦舟停住腳步,他轉頭睨著沈晚欲,「不是和你。。。。。泡澡。」
此情此情,像是誤會了什麼。
沈晚欲耳根微紅,擺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只是聽說這的溫泉水很好,可以舒筋活血,對你的腿有好處,」沈晚欲說,「你泡就行,我在外面等你。」
孟亦舟臉色徹底冷了,神色淡漠地看著沈晚欲,視線一遍遍從他臉上掃過。他痛恨這雙傷腿,痛恨陌生人故作清高的憐憫,更恨沈晚欲一次又一次提起。
拐杖轉了個方向,孟亦舟一瘸一拐地往外走:「送我回公司。」
「孟亦舟,」沈晚欲嚇得趕緊追上去,手忙腳亂地解釋,「你別生氣,你要是不想泡就不泡,別生氣。」
孟亦舟眼珠斜過來,視線落在沈晚欲緊緊攥住他的那隻手上,渾身散發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放手。」
「對不起,是我搞砸了,」沈晚欲哪裡肯,他懇求,挽留,死死攥緊孟亦舟的手腕,「別走好不好。」
這兩人槓上了,一個滿臉不耐煩,只想要甩開另一個。另一個人緊緊纏住他,說什麼也不讓他走。
溫泉岸邊全是水,又是木質地板,異常滑腳。突然間,只聽噗通一聲,拉扯間他們雙雙跌進熱汽騰騰的湯池。
沈晚欲一頭栽進去,猝不及防吃了好幾口水,他揮舞著雙臂,弄得水花四濺,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卻感覺不到疼痛。
定睛一看,他雙腿岔開,盤住孟亦舟的腰。而孟亦舟嚴嚴實實墊在底下,似乎撞到了某個地方,他皺緊眉頭。。。。。。就像在極力忍耐著什麼。
「是不是碰到你的腿了?我看看。」沈晚欲慌張地要從孟亦舟身上起來。
忽然,寬大手掌掐住沈晚欲的後頸,孟亦舟濕透的額發似有若無地蹭著沈晚欲的鼻尖,濕潤的觸感叫沈晚欲渾身一震,那隻手緩緩向前,虎口卡住他跳動的脈搏。
湯池裡的水溫較高,霧氣蒸騰縈繞,沈晚欲熱了,熱得他分不清背脊流淌是水還是汗。
「失去的不會再回來,無論我再怎麼復建,都不會恢復到從前,」孟亦舟低喘著,灼熱鼻息撲在沈晚欲面頰上,「說來也挺可笑的,命運這種東西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也得死。」
沈晚欲一動不敢動,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怯弱地看著他,胸膛微微起伏。
孟亦舟低聲笑起來,那聲音仿佛從腹中發出,沉悶地如同寺廟撞鐘。兩束目光相碰,沈晚欲整個人仿佛被覓食狀態下的餓狼逮住,只要他一動,轉眼就被吞得不剩一粒殘渣。
「沈晚欲,」孟亦舟用拇指摩挲著沈晚欲的唇角,揉得一片水紅,「你總是用這種無辜的眼神看著我,打著為我好的幌子做這麼多無用的事。」
那隻手換了個方向,大力捏住沈晚欲的下頜,迫使他抬高臉頰:「你以為這樣,我們之間的帳就能一筆勾銷了嗎?」
沈晚欲被掐得臉頰紅撲撲的,他急急地撫上孟亦舟結實的小臂:「沒有,我沒想跟你一筆勾銷。我知道我欠你的太多了,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補償你。」
「補償?」孟亦舟嗤笑,唇邊勾起嘲諷的弧度,「怎麼補償?」
「我。。。。。。」沈晚欲一怔。
「七年,兩千五百多個的日日夜夜,二十八季春夏秋冬,」孟亦舟整個拇指壓在那沾著晶瑩水珠的唇瓣上,光線投射,照亮了他那雙透出狠辣殺意的眼睛,「你拿什麼補給我?」
那場熊熊烈火,那隻老派鋼筆,錯過的金獅獎,還有他健康的雙腿。。。。。。。沈晚欲嘴唇緊緊抿著,眼尾紅得越來越厲害,委屈的同時恨不得穿越回七年前殺了自己。
掐住臉頰的打手倏忽後移,孟亦舟一俯身,照著那唇瓣狠狠咬下去。沈晚欲瞬間瞪大眼睛,震驚得忘記動作,保持著這個僵硬的姿態。
鐵鏽味霎時間直衝天靈蓋,只有動物界廝殺,恨不得將對方至於死地才會咬出這麼濃重的血腥,沈晚欲只感覺舌頭要斷了,他疼得手指發麻,但他沒躲,乖順地讓孟亦舟發泄戾氣。
這一口一口咬得不輕,孟亦舟將沈晚欲抵去牆角,把他死死困在堅硬的大理石前,血珠冒出來很快被吮乾淨,他不停進攻,在沈晚欲輕微的嗚咽聲中掃蕩他每一寸領土。孟亦舟聽著沈晚欲倒吸冷氣,他知道他痛,可心底翻湧的風浪怎麼也平息不下去。
沈晚欲忍著劇痛,哆嗦著探到孟亦舟的手,接著是他肌肉繃得很緊的背,他輕輕拍著,像是要幫他舒緩奔涌亂竄的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