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葉以安笑了下,突然伸長手臂抱過梁斌,低聲跟他講,「下次見。」
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微輕顫,躊躇良久,梁斌始終沒有抬起來,最後只說了一句:「保重。」
葉以安走了以後,梁斌一直搞不清為什麼總是憶起他籃球場上燦若驕陽的微笑,憶起離別的擁抱,直到某個平常至極的下午,從學校回家的路上,他偶然看見商場的櫥窗里擺放著一個相框,跟葉以安送他的那個很像,就在那一秒鐘,梁斌猛然反應過來,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也許就叫做心動。
梁斌沒想過同樣隱秘的悸動有朝一日會再次與他正面相逢。
大三那年夏天比以往都熱,空氣濕潤,熱意籠人一身。
廣播裡循環播放的校園民謠合著藏在草叢裡的蟬鳴,結束下午的專業課,梁斌不緊不慢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同學。」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清亮好聽的男聲,發音標準,猶如樹蔭里流動的嫩綠。
「送你。」
梁斌抬起頭,映入眼帘的是一張青春帥氣的臉龐,和他手上躺著的一張拍立得相紙。
「隨手拍的,」那男生彎下眉眼,笑起來,梁斌注意到他有一顆不太明顯的小虎牙,「你這頭髮還挺酷。」
「謝謝,」梁斌接過相紙,看了他掛在脖子前的電子裝備,「你是。。。。。。攝影師?」
「不是,我就一學生,視覺系的,」男生舉起相機晃了晃,「我叫李翹。青李的李,翹楚的翹。」
梁斌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萬頃晚霞橫鋪天際,餘暉從樹冠縫隙中漏下來,橘色光斑投影在李翹挺直的鼻樑上,他移開視線,伸出一隻手:「梁斌,橋樑的梁,濟濟斌斌的斌。」
剛寒暄了幾句,綠蔭道那頭就湧來一群渾身名牌的男孩子,像影視劇里常見的紈絝小公子。
人群里有個剪寸頭的男生笑著撲到李翹身後,一把勾過他脖子:「又蹲這泡妞,每次都來這招,假裝拍了人照片再轉手送出去,一來一回就認識了是吧。」
李翹身子被慣力勾得歪了一下,他就是單純喜歡攝影,無聊的時候會拿著相機到處拍,確實送過一兩個女孩相紙,但絕對沒有撩妹的意思。李翹面上笑得吊兒郎當的:「少胡說了,哪來的姑娘讓我勾搭。」
這兩人互相打著,勾肩搭背地越走越遠,梁斌看了眼那抹頎長的背影,又低頭看向相紙。
傍晚,斜陽,茂樹,對面建築恢弘的教學樓映在緋麗的餘暉中,橘紅暈著翠綠的光線,梁斌很久沒修剪的頭髮垂到肩頸,半紮起來,下巴上還有沒刮乾淨的胡茬。
周遭變得不大真實,夏天似乎這才剛開始,熱浪穿過枝婭里的蟬鳴聲,映影成一張橘紅交織的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