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各教派戒律不修,世人眼中,僧人仿佛就是卦师或咒师。故宗喀巴大师强调显宗修习,规定先显后密、显密双修,并在格鲁寺庙内特设显宗班和密宗班,为今三大寺显密扎仓前身。大师显密并重,认为由显入密乃成佛必由之路。但何为密宗?由于密法庞杂且教派不一,迄未统一。
“尊敬的五世曾蒙难山南,对宁玛教法有甚深研习。宁玛密法系前弘期莲花生大师直传,乃密法正宗,后受苯教影响,滋生流弊,五世佛爷对照获的伏藏经书,请教宁玛大德,并参照其他各宗密法,去芜存真,创格鲁密宗,自成体系。
“有的格鲁僧人,贬低宁玛,重显轻密,将学习、借鉴他派的作法称之为‘教派混合’,这是门户偏见。他们不想想,许多密法经咒仪轨,流传多年,民众笃信不疑,你若排斥、拒绝,如何践行三士道修法,又怎么去普度众生呢?举个例子吧,藏人多不识字,可他们却想念经念真言来修行积德求今生来世安乐,将经文真言刻在嘛呢筒上,一转就相当念过若干遍,这对他们坚定信仰、虔心向佛无疑是大有助益的。僧官们要在众生的节庆活动中,加进僧人诵经等法会仪式,并且使这种仪式生动活泼。”
讲课结束后,大经堂内仍是静默无声,但每一个人内心都在激荡着。
洛桑听了色朗和阿旺的转述,点着头说:“僧官的任务是什么?一句话,就是助众生修行下士道并向高一次第提升,包括两方面,一是政务实施,二是密法实修。你们看,这就是大人化繁为简的功力。”
二人也谈到,有的高僧对诵咒禳解这类密法颇为不屑。
“他们一辈子在寺院里,对经文烂熟,可对民间来的东西或许欠缺了解。许多咒语其实最初是人们表达某种意愿的诅咒语或祝福语,逐渐固定下来,词汇上作了增删修饰,配以手势,被认为具有神力。比如,你过河乘船前,请法师念咒保平安,会感到内心踏实,遇到意外不会慌乱。如有人诅咒翻船,不一定翻,但你心里蒙上阴影,导致做某件事时出现纰漏,故与那次诅咒有着因果关系。不屑一顾说明有的人对密法的认知停留在表面。”
“佛爷说得好。”阿旺沉思道,“另外,这恐怕与考核制度也相关。以辩经这种方式来说,就看你背诵的程度如何,连引经挥的空间都很小,那些高僧堪布都是通过这种方法考上格西的,自然对经文之外的东西,特别是对从别派借鉴学习来的东西存有成见。”
“阿旺,你说的有道理,为何不向第巴大人上陈?”
阿旺与色朗对视一笑:“佛爷啦,我们不过是个小小的学员僧,沾佛爷的光,第巴大人对我们另眼相看,不然哪有机会上前说话。”
“先不说这些了,哎,说说外面有什么新闻和好玩的事。”
二人又对视一笑。阿旺站起身在平台上走了几步,念道:“高高的东山顶上……”又念,“漂亮的天鹅姐姐……”色朗接着背诵《诺桑王子》剧中几诗。
“你二位今天这是怎么啦?”洛桑不解地问。
色朗解释:“佛爷坐床后,坊间不知怎么流传出佛爷以前的诗作,现在圣城人人争诵,艺人们还配了曲子唱呢。”
“真的?!”洛桑兴奋起来。
“当初师父就极力称赞过佛爷巧借民歌体裁,形成一种新的风格,看来深受人们喜爱。”
“开始也没想很多,只是套着谐曲调子填词,现在想来,只要是真情流露、通俗易懂,人们就会欢迎。以后呢?有的诗或许在用词上可以雅致点。”
“近来,市面上又传出佛爷一新诗,我们还是头一次听到,挺不错的。”
“色朗你念念。”
“马颈铃儿叮当,
绕着柳林飘荡。
须待阿妈睡熟,
招手你再轻上。”
“不错呀。哎哎,可这不是我作的呀。”
阿旺笑道:“那倒没关系,说是佛爷所写,可以流传更广嘛。”
色朗想了想说:“根柱啦,你在佛爷身边,以后多留意,佛爷一有诗出口,你就记下来。”
“是,师兄。”
谈到诗,洛桑很开心。
当然,阿旺和色朗并没有将听到的说六世达赖如何如何神奇的那些话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