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翰宵岿然不动的神色顷刻出现裂痕,从周三娘掏出大红庚帖的那一瞬,他几乎就猜到了他是被父母算计了,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做的如此狠绝,一条活路都不想留给他。
似乎还不愿意相信,甄翰宵从周三娘手中抽走庚帖,展开看了看,等瞧见上面的名姓和日子,甄翰宵笔直劲瘦的身形竟然都受不住打击,微微晃了晃。
他捏着庚帖的两根手指用力的关节白,最后竟颓然笑了笑,他右手垂落下来,那张薄薄的红色庚帖也飘落到地上。
“你走吧,我自会去官府。”
外头围观的邻里听了甄翰宵的话,倒抽了口气,怎的,这甄大少竟然要去官府下大狱吗他现在二十七,在牢里待个几年,出来就可以直接做和尚了。
周三娘哪容甄翰宵这般,她脸色此时也变了,“大郎,你浑说什么,快和我家去,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快帮大郎搬东西。”
甄翰宵挪了一步,挡住了自己的屋门。
“我话已至此,大娘,你不要咄咄逼人。”
周三娘被他左一句“大娘”又一句“大娘”叫的有点火大,“什么大娘,叫我妻主,这庚帖可是你父母亲自去官府合对的那时你还未出族,你不要妄想逃脱”
甄翰宵语气越渐冰冷,“我是不会娶你的,你走吧。”
“想让我走,岂是那么容易甄翰宵,别给脸不要脸,你现在也不过是个破落户,还是个遭族人摒弃的贱人,老娘肯要你你就烧高香吧”
甄翰宵抿唇倔强地站在房门前,那挺的笔直的脊梁却一点点弯曲的弧度也没有。
娄筝透过微开的窗口,瞧的心酸,同时双手又紧紧攥着,心里的冲动越来越盛。
周三娘身后两个男子得了周三娘的令,直接上来就抓甄翰宵,甄翰宵也不过只是个普通人,根本没有拳脚功夫,这两个男人都身强力壮,甄翰宵反抗时。一拳就落在他腹部,甄翰宵痛的脸色扭曲,捂着腹部就痛的恨不得蹲下。
而后不断有拳头落在身上,甄翰宵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下意识他就朝着娄筝的房间看了一眼,想到娄筝不止一次的在他面前提过,她不想卷进甄家的事当中,他心底更凉。
甄翰宵心里刚起那点希望和渴望,瞬间被一盆冰水浇没了。彻底凉了下来,到底,这都是命争来争去,也不过这个下场罢了。
“住手”只听到门被用力推开的声音,然后一个瘦小的声音疾步跑过来,三两下就将周三娘叫来的两个男子掀翻在地。
扶着甄翰宵几乎比她高了一个头的身躯,娄筝咬唇狠狠瞪着周三娘,“大娘,你可知无耻两字如何写,哦。忘了,恐怕大娘这个年纪字也是不识得一个的吧”
娄筝这番出场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而周三娘刚刚回神就听到这样难听的嘲讽,微黑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
“你这小畜生,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我不过是问大娘可会写无耻二字”
围观的邻里也着实开了眼界,平日里见这少年瘦瘦小小,长的又白净,没想到竟然能片刻间击倒两个大汉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甄翰宵也没想到娄筝会在这个时候出手,他缓了缓忍过了腹部那阵疼痛。站直了身躯,可是捏住娄筝手腕的大掌却怎么也不想松手。
正当邻里们以为甄大少这是躲过一劫后,院门处又是一阵吵嚷。
人群被拨开,走来了四位衙役。为的便是陈捕头
周三娘见到衙役及时赶到了,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官爷,便是甄大少想悔婚还有这少年竟然打伤了我两位夫君,你们一定要为了小娘子做主。”
围观邻里一阵惊愕,谁也没想到。这周三娘还有后手,恐怕这几个衙役早就是她交代好的,松江府以陈捕头为的几个衙役是什么德行,大半个松江府的人都知道,想让他们办事,也就银子多少的事。
这衙役来可是不好办了,就算有娄筝这个身手好的,也免不了要吃大亏,甚至还连累了这少年一起吃苦。
陈捕头走到甄翰宵与娄筝面前,周三娘站在几位衙役后,痛快的笑着,好像自己的目的马上就能达到了。
“就是你们两个在闹事”
娄筝淡淡的黛眉紧拧着,想站在甄翰宵面前,却一把被甄翰宵挡在身后。
“不关阿筝的事。”
“要你提醒,甄大少你现在可是白身,管不管她的事,我们自己有眼睛,会看,用不着你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