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警車。」明月鋒說,「出什麼事了?」他狐疑地上下打量印寒,發現對方沒有受傷,鬆了口氣,「你沒衝動打賴老闆吧?」
「沒有。」印寒說。
「那怎麼回事?」明月鋒問。
面對賴祥雲,印寒自信滿滿,面對明月鋒,印寒則顯露出幾分惴惴不安。他雙手揣兜,站在明月鋒面前,細細觀察小夥伴的臉色,說:「賴祥雲挪用公司資金,被我舉報了。」
「挪用了多少?」明月鋒問。
「五百七十萬。」印寒說,「從去年開始挪用的,還有,」他緩了口氣,繼續說,「我懷疑設計稿也是他故意泄露給三個橙子。」
「這樣。」明月鋒並不感覺意外,仔細想來,是情理之中的行為,若往深里查,指不定還能查出賴祥雲更多的小動作。
印寒說:「讓翻雲幫忙擴散一下這件事,這場風波就可以結束了。」他走在明月鋒左側,手一直放進口袋裡,攥成拳頭,心臟砰砰跳,卻不敢看小夥伴的臉龐。
明月鋒心裡如明鏡般透徹,他舔了一下唇瓣,喉頭滾動咽下唾液,什麼都沒問。
一路安靜,明月鋒開車送印寒到海淀黃莊附近的住處,說:「到了。」
車門「咔噠」一聲解鎖,坐在副駕駛的印寒解下安全帶,問:「你不上樓嗎?」
「我回崇文門。」明月鋒說。
第85章心跳不會騙人
「你……」印寒握緊安全帶的金屬扣,手指骨節青白,視線一寸寸打量明月鋒的側臉,嘴唇輕啟,卻說不出精妙的話語,只得伸手抓住明月鋒的手腕,說,「你別生氣。」
「我沒,」明月鋒深吸一口氣,「我沒生氣。」賴祥雲非法挪用公司資金五百七十萬,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印寒能這麼快的發現並舉報,絕不是巧合使然——
印寒早就知道賴祥雲挪用資金,這也解釋了賴祥雲對待印寒親熱的態度。賴祥雲見印寒隱瞞挪用資金事宜,誤認為對方認同自己的經營理念,以這種方式投誠。印寒亦順水推舟,對賴祥雲的小動作視而不見,人心貪婪,雪球越滾越大,直到剎不住車,掉進印寒設好的陷阱中。
對此,明月鋒樂見其成,如果倒霉的不是他的公司,就更好了。他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印寒的企圖,為什麼最開始發現賴祥雲挪用資金時不告訴自己,為什麼要等到矛盾爆發才站出來當救世主,如果沒有抄襲風波,印寒打算將這顆雷埋到什麼時候引爆。
印寒清楚所有問題的答案,明月鋒卻不打算追問,他有一種詭異的直覺,真相不會讓他擺脫疑慮,反倒會將他拉入幽暗的深淵。
明月鋒選擇迴避。
「我挺高興的。」明月鋒說,「真的。」他扯了扯唇角,偽裝出虛假的笑容,「太久沒回崇文門了,我回去收拾一下房子。」
「我和你一起去。」印寒說。
「你家還有貓。」明月鋒說,「你上去給澤澤添水添糧,我在樓下等著。」
印寒狐疑地瞧他一眼,鬆開安全帶,推門下車,走向單元門。
明月鋒擰一下車鑰匙,打著火,一腳油門衝出小區,後視鏡中倒映著越來越小的人影。
印寒遙遙望著離開的汽車,眉眼陰鷙,咬緊後槽牙,他就不該相信這個道貌岸然的混蛋。
回家的路暢通無阻,明月鋒將車停在綠化帶旁的車位,幾步上樓,摸出鑰匙開門,順便掏出手機給翻雲公關邢泱打電話:「喂,邢先生,我是明月鋒。」
「恭喜翻身啊明老闆。」邢泱消息靈通,不到倆小時就知道賴祥雲出事了,笑眯眯地送上祝福,「等著,我鐵定給你搞個熱搜前三。」
「謝謝。」明月鋒說,「輿論上的事情就靠你了。」
「客氣。」邢泱說,「我去開會了,您有什麼需求直接打我電話。」
「好的。」明月鋒收起手機,站在玄關處低頭換鞋,這一天事情太多,令他頗感疲憊,急需一個不被人打擾的安靜環境休息片刻。
然而天不遂人願,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明月鋒轉身開門,入眼是額發汗濕的印寒。對方一隻手撐住門板,強行扒開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側身擠進來,雙臂將明月鋒困在胸膛和牆壁之間。
「明月。」印寒將下巴嵌入明月鋒的肩窩,聲音平淡中透著委屈,「別不理我。」
明月鋒後背貼合牆面,冰冷的觸感透過毛衣浸入皮膚,溫熱的吐息拂過耳廓,像一把尖細的彎鉤,從刁鑽的角度引誘出深壓心底的躁動。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抬手將印寒推遠一些,說:「你知道為什麼。」
印寒不說話,站姿巍然不動,甚至向前,湊近明月鋒,額前細軟蓬鬆的捲髮碰觸對方飽滿的額頭,漆黑的雙眼仿佛兩顆亘古不變的頑石。他不說話,動作愈發膽大包天,就在他以為即將完完全全將明月擁入懷中,只聽明月鋒冷淡的警告:「別以為我不敢揍你。」
「我們必須,也只能,是兄弟。」明月鋒掐住印寒的脖頸,右手用力,手背迸出青筋,他目光如劍鋒,尖刻凌厲,冷涼絕情,「我看得出你想做什麼,念在我們多年的情分,我不追究,你也不要再逼我。」
「是嗎?」印寒抬手覆上明月鋒的手背,「那你掐死我。」
明月鋒本沒想使勁兒,他手背的青筋純純是自己憋出來的,卻被印寒摁住手難以掙脫,印寒的手仿若鐵鉗,毫不留情地掐住自己脖頸兩側。明月鋒堅硬冷漠的目光頓時慌亂,反向用力撐開手掌,不願傷害印寒,靈巧的舌頭口不擇言:「印寒,寒寒,你別衝動。」他像被火燙得立即收回手,揣進口袋,轉而苦笑,「你知道的,我想要一個美好且平靜的家庭,我不想冒任何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