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明月鋒咯咯咯笑個不停,他一隻手抱緊明室輝的脖子,一隻手在空中胡亂揮舞:「環遊世界!」
「哎呀一天天就知道鬧。」林子琳笑容滿面,她捏捏明月鋒的臉龐,「兒子,晚飯想吃什麼?」
「吃飛機!」麵團似的小傢伙興致盎然地說。
「笨蛋鋒鋒,飛機不能吃。」明室輝嗔怪地點點明月鋒的鼻尖。
場景陡然變幻,明室輝和林子琳提著半人高的行李箱,朝明月鋒揮手:「爸爸媽媽出國工作,鋒鋒要乖乖的,聽奶奶的話。」
「不要去。」已經成年的明月鋒拉住明室輝的手,「爸,求你了,不要去。」
「不要任性,等我們回來,帶你去遊樂園好不好?」明室輝儼然是哄騙小孩子的口吻。
「我掙錢了,我有很多錢。」明月鋒情緒近乎崩潰,他翻遍身上所有的口袋,卻找不到一張銀行卡,「我銀行里存了六千萬,還有的錢在……」他眼睜睜地看著明室輝和林子琳逐漸消失。
仰頭,一架飛機划過天際,駛向茫茫的異國彼岸。
他聽見劇烈的爆炸聲,金紅的火焰染紅了半邊天,聞頭條輪番播報,而他終於在兜里找到了他的銀行卡。
但已經太晚了。
他站在原地,呆愣地望著雲銷雨霽、重歸晴朗的天空,一雙手環住他的腰,印寒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明月。」
沉穩鎮定的聲音和不適的擠壓感,喚醒了明月鋒的神智,他想要睜開眼睛,睫毛如亂糟糟的雜草緊緊纏繞,背後柔軟溫熱的觸感提醒他好像躺在某個人身上。熟悉的口乾席捲大腦,明月鋒迷濛地說:「水……」
水杯抵在唇邊,小心翼翼地傾斜角度,水珠沁潤乾燥的唇瓣,明月鋒眼睛半闔,輕輕砸吧嘴巴補充水分。額頭被獎勵性地親了一下,明月鋒艱難地抬手揉眼睛,他隱約記得昨晚喝了許多酒,聽王岳揚絮絮叨叨結婚的事情——等等,結婚?!他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睛,腦袋撞上印寒的下巴:「嘶——幾點了?!」
「十二點半。」印寒說。
「我靠我靠,我要完蛋了。」明月鋒火燒屁股般從床上蹦起來,「嘩啦」一聲,這才注意到手腕上綁縛的銀鏈,他看向印寒,試探地問,「這是我喝多了自己綁的?」
「我綁的。」印寒利索地承認。
「啊?我記得我酒品挺好啊。」明月鋒納悶地撓頭,將手腕伸到印寒面前,「快給我解開,完了完了邊珦肯定罵死我。」
印寒笑了笑,拿起床頭柜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
屏幕上方的名稱是【世紀婚禮:許你無垠的溫柔】,畫面里穿白綠婚紗的邊珦獨自站在森林精靈主題的舞台中央默默垂淚,看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右下角的觀眾數量達到驚人的【12oo萬人】。
一千二百萬人,實時觀看無垠邊家的笑話,郎無故缺席婚禮,獨留娘傷心欲絕。
「我絕對會被邊修平掛懸賞令吧……」明月鋒欲哭無淚,他雙手覆面,「這下秋日青崖品牌除名全是我的鍋。」都怪他貪酒,非要喝到三更半夜,甚至沒聽見早上的鬧鐘……不對,他的手機呢?而且周圍也不是酒店的布置,牆壁上為什麼有凸起的欄杆,他的手腕為什麼被鐵鏈束縛,他看向印寒:「是你?」
「嗯。」印寒得逞地翹起唇角,「是我。」他捉住銀鏈,加重力道將明月鋒拽進懷裡,穩穩地禁錮,「我不想你結婚。」
明月鋒瞪大眼睛,雙手撐住印寒的胸膛,掌心的肌肉軟彈結實,其中蘊含的力量不容忽視,他後仰身體,耳朵通紅,極力想要擺脫受制於人的尷尬處境,惱怒地說:「瘋了嗎你!」
好不容易把月亮吞吃入腹的野獸才不會輕易吐出勝利果實,印寒翻轉手腕,銀鏈在小臂處打了個圈,十指相扣,接著是不管不顧地肆意親吻,然後被火氣上頭的明月鋒狠狠地咬了一口。
鮮血混雜唾液沿唇角流淌,印寒抽一張紙巾隨手擦淨,慢條斯理地替明月鋒擦拭,輕柔的動作仿佛對待名貴脆弱的瓷器,他說:「你咬我,我也不會放你走。」
明月鋒只覺心口的怒火直衝天靈蓋,他攥緊拳頭,視線逡巡,在印寒那張英俊的臉上尋找下手的位置,片刻,他一拳砸向印寒的左胸肋骨,掐著脖子把發小摁在床上:「你到底要幹什麼。」
「在這裡,我們兩個人,不好嗎?」印寒被衝擊力砸得嗆咳不止,他不還手,就看著明月鋒笑,「你可以掐死我,然後報警。」他指向床頭櫃,「你的手機在那兒。」
對了,手機。明月鋒鬆開虛掐印寒的手,他根本沒使勁兒,只起到一個控制對方的作用,手腳並用挪到床邊,拉開抽屜,摁亮手機。
36通未接電話,其中21通來自邊珦,7通來自陳芝瑤,3通來自邊楠,3通來自邢泱,2通來自楚悠。以及一通已接聽的電話,來自邊珦,接聽時間今天上午十一點四十分。
「你跟邊珦說了什麼?」明月鋒問。
「要她用更聰明的辦法拿回屬於她的東西。」印寒打個滾兒貼在明月鋒身邊,胳膊伸長攬住小夥伴勁瘦的腰杆,「所以她沒有要求會務公司暫停直播,而是讓一千二百萬人看她表演。」
邊珦把他賣了。
明月鋒剎那頓悟,邊珦在聽到有不結婚還能當總經理的辦法,毫不猶豫地賣掉聯姻對象,熱情滿滿地扮演肝腸寸斷、心如死灰的傻白甜富家女,騙取邊家上下的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