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明月鋒隱約感覺身邊悉悉索索的小動作,他呢喃道:「寒寒,別煩我。」說完便迷迷糊糊陷入淺眠。
…………
「明月。」印寒湊過來親吻明月鋒汗濕的鬢角,卻被對方惱火地推遠。
第1o9章明月為你停留
自明月鋒親口承認愛他,印寒的狀態從應激降格為平緩,他仍然焦慮,但至少願意給明月鋒提供一條內褲和一套家居服,日常活動由沒完沒了地圍著明月鋒打轉,變成邊改論文邊看明月鋒平息怒火。
「這東西什麼時候給我解開。」明月鋒晃一晃手腕上的鏈條,長時間的伏案辦公磨得他手腕泛紅,印寒趁他睡覺的時候給手環加了一層柔軟的皮革,讓這玩意兒看起來更像個情用品。
印寒挨著明月鋒落座,膝蓋碰膝蓋,他的筆記本電腦上顯示著密密麻麻的文字,應該是在批改學生們交上來的期末作業。邏輯拙劣、漏洞百出的論文看得他眉頭打結,看一篇,就要靠在明月鋒肩頭休息一會兒,舒緩情緒。如果不是受法律限制,他非要把這群胡編亂造的傢伙殺光。
「餵。」明月鋒動動肩膀,偏頭看印寒冒黑氣的腦殼,忍俊不禁,「咋了這是,誰氣你了?」
印寒將電腦往小夥伴的方向偏了偏,說:「我這一年在給空氣上課。」
電腦屏幕上的論文滿是標紅的批閱框,開頭兩段印寒還在認真標記【去看書,第5頁到第7頁】、【這兩句話之間沒有邏輯關係】、【詞義混淆】,後面的段落只剩下成片的標紅,批註框被憤怒的印寒吃進了肚子裡。
「全班的作業都是這樣嗎?」明月鋒好笑地揉揉捲毛,熟悉的批閱場景喚起他大學畢業趕論文時的痛苦回憶,他心虛地摸摸鼻尖,「我上學時候績點全班倒數,作業也是糊弄,比他好不到哪去。」
印寒咬一口昔日壞學生的耳垂作為懲罰,給文檔打個【掛科】的標記,點開下一篇。
「你還沒說呢,什麼時候解開。」明月鋒追問。
「不解開。」印寒說。
「不解開?!」明月鋒抬高聲音,「怎麼個意思啊,我一輩子出不了門,除了吃飯就是睡覺?你擱這養豬呢?」
「解開你會跑。」印寒說。
「你怎麼不把我拷你身上。」明月鋒陰陽怪氣,「你走哪都帶著我,你把我栓褲腰帶上。」
「非執法機關人員不得佩戴手銬。」印寒說。
「呦,這時候懂法了。」明月鋒地把捲毛揉成鳥窩,呲牙咧嘴地威脅小夥伴,「你這是非法拘禁。」
「那你報警。」印寒眉眼含笑,合上令他心煩的筆記本,湊過來親一下虛張聲勢的明月鋒,問,「中午想吃什麼,我下樓買菜。」
擺脫困境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在吃飯和生氣之間,明月鋒明智地選擇吃飯,他說:「想吃土豆燉雞,和炸蝦仁。」
「好的。」印寒換上外出的衣物,路過沙發抱住明月鋒的腦袋,細細從眉眼吻到嘴唇,固執地與小夥伴十指相扣,指腹摩挲銀鏈。病態的占有欲被完全滿足使他變得溫和無害,仿佛從蓄勢待發的猛獸轉化為吃飽喝足曬太陽的家貓。
明月鋒感受得到印寒心態的變化,他眼中神色複雜,既心疼又無奈,輕聲說:「去吧,我在這等你。」
月亮願意等他。
印寒心下竊喜,忍不住在發小頸窩留下兩顆小小的牙印,他的歡喜溢出胸腔,需要破壞點什麼來抒發快樂。
明月鋒「嘶」了一聲,一連幾天印寒都沒有頻繁的咬他,皮膚上的痕跡逐漸癒合,麻木的神經鬆弛,突如其來地啃咬令他打了個激靈。
「我走了。」印寒見好就收,換鞋開門,留下一句尾音上揚的「等我回來」,就消失在樓梯口。
明月鋒嘆了口氣,身體向後靠在沙發背,眉眼舒展。雖手腕綁縛,不得自由,但這一方小屋偏居一隅、無人知曉,帶給他無上的安全感,使他卸下背負多年的深重枷鎖,去享受純然輕巧的愛情。
這本是世上每個父母雙全的孩子應得的東西。
在明月鋒身上卻是夢寐以求。
也許他可以不那麼在乎道德,但他在乎楚悠和印誠久。他懷疑愛情,認為它是多巴胺作怪的附加產物,驚鴻一現,不值一提,他盲目信任親情,像溺水的旅人攥緊岸邊纖弱的稻草,企圖呼吸一口鮮空氣。
可印寒十年如一日的愛他,身體力行地向他展示,驚鴻一現可以是一秒,也可以持續數十年。
最讓他痛苦的是,他同樣愛著印寒。
愛情向外表現為敏感的悸動、誠摯的奉獻、無限的包容,向內則為切割靈魂的鈍刀,他越想要給偏執的髮小一個教訓,傷害便百倍反撲於他。印寒是個死腦筋,他也不遑多讓。
愛情一向自私,有時明月鋒也會怪罪父母走得太早,怪罪楚悠和印誠久對他太好,倘若他的生活有一絲裂縫,完美的玻璃牆傾瀉出微弱的黑暗,都將成為他宣洩情緒的理由。
可他的生活恰好立在悲慘和幸福的中間點,進退維谷、左右為難。
明月鋒合上電腦,他已無心工作,只單純地期盼著印寒回來做飯。
其實這樣的生活挺不錯,無憂無慮,柴米油鹽,偶爾無傷大雅的吵嘴,更多的是擁抱和依偎。明月鋒躺在沙發上打開電視,鏈條隨他的手腕擺動晃來晃去,他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男人,一條內褲和一套睡衣,足以俘獲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