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好姑爺,天上地下獨一個,打著燈籠都找不著,陳芝瑤忙不迭答應下來,生怕外邊冒出來個小妖精把明月鋒拐跑了。
然而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姑爺杳無音信,閨女離家出走,不是每個男人都像邊楠一樣溫柔體貼,不是每個女人都像陳芝瑤一樣吉星高照。
可真的只是幸運嗎?
年過半百的陳芝瑤捂住臉頰,哭得像個無助的小姑娘,她忘記了三十二年前的炎炎夏季,坐在馬路邊和白淨青年分吃半個西瓜的雙馬尾女孩,不是因為邊楠姓邊而對他巧笑嫣然,僅僅是因為西瓜和青年的微笑一般甜蜜。
即使邊楠不姓邊,他們仍然會憑著一腔熱血,打拼出幸福的生活。
「我媽根本就不懂。」邊珦面對最好的朋友,邊流淚邊抱怨,「我媽覺得我爸特別特別特別好,我也要找一個男人才能過得好。」
「我真的要崩潰了。」邊珦扶著閨蜜的肩膀嚎啕大哭。
「額,所以,明月鋒對你不好?」孫羽花試圖理解邊珦的痛苦。
「他是我雇來的!」邊珦抬高聲音,「他是個演員加商人!」
「演員,他演過什麼?」孫羽花著實理解不了邊珦的比喻。
邊珦崩潰了,掀開被子把笨蛋閨蜜塞進去,囫圇蓋住,說:「那是個形容!不是職業!」
「哦哦哦。」孫羽花的聲音從被子下方傳來,憋悶且怯生生,「珦珦,我過生日我爸送了一艘遊艇,你要不要出海玩?」
於是兩個白富美丟掉煩惱,帶著孫大小姐的兩隻金毛犬,去海邊快樂地度假十天。最後一天的傍晚,孫羽花和邊珦一人抱著一條狗,躺在沙灘椅上看夕陽,邊珦賴洋洋地說:「花花,你爸催你結婚嗎?」
「不催呀。」孫羽花拖長聲音說,「我小媽年紀比我還小嘞。」
「真不明白那些女人為什麼願意耗費自己的青春陪老男人。」邊珦鬱悶地揉搓金毛犬的方片耳朵。
「有的人喜歡一步一個腳印,有的人喜歡走捷徑。」孫羽花說,「如果我爸沒有錢,說不定我也會找一個有錢的老頭養我。」她喝一口雞尾酒,眼尾飛紅,她偏頭朝邊珦熟練地撒嬌,「不過珦珦這麼獨立,肯定會養我的吧。」
「養你個鬼,滾出去洗盤子。」邊珦說。
「嘁。」孫羽花咬著吸管,疲懶地說,「我的小媽們是純粹的投機主義者,你是實幹派,你媽媽在這兩者之間搖擺。沒有誰對誰錯,投機也好,實幹也罷,最終目的不就是搞錢嘛。」
「你倒是通透。」邊珦伸個懶腰,「我只想舒舒服服過我的小日子。不過,你不怕你那些小媽們生一堆弟弟妹妹,分你的錢啊?」
「老孫精明著呢。」孫羽花說,「他想要就生唄,我沒意見,這麼多年還不是沒動靜。」她纖長的手指拿下墨鏡,望著遼闊的大海和漫天的晚霞,「反正他再怎麼折騰,我媽也管不著他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邊珦嘆氣,摸出手機給陳芝瑤打去電話:「媽。」
不同於邊珦的家庭倫理劇,明月鋒正在適應印寒展現出的另一面——對方變得十分弱勢。印寒通常是堅硬冷漠的,像一塊亘古不變的頑石,少言寡語、聰慧強勢,不知受了哪方面啟發,他走向了另一條奇奇怪怪的實驗路徑,這讓明月鋒丈二摸不著頭腦。
「怎麼了?」明月鋒看向鑽進懷裡的印寒,濃密柔軟的捲髮像叢生的海草擦過下巴,印寒煩悶地說:「不想改論文。」
「你不是看完一遍了嗎?」明月鋒摸摸懷裡鬧彆扭的腦袋,「還需要做什麼?」
「打分。」印寒說,「我不想做,你幫我。」
「我不會啊。」明月鋒哭笑不得,「學生做作業痛苦就算了,你個當老師的,怎麼也這麼痛苦。」
「因為我是笨蛋。」印寒說。他覺得這兩個字對付明月鋒太好用了,至少現在,明月鋒抖著肩膀笑得開懷:「瞎說什麼呢,你要是笨蛋,你能把我綁在這裡嗎。」
明月鋒將賴在懷裡的印寒挖出來,說:「電腦拿給我看下,咱倆商量商量。」
印寒打開筆記本,推給明月鋒看:「學院要求掛科率不過百分之二十。」
「你上次掛了多少?」明月鋒問。
「三分之一。」印寒說。
「……」明月鋒咽下一口唾沫,「幸虧我上學的時候,你不是我老師。」他拿出一張紙算數,簡單算了一下比例,「你們辦公室的老師掛科率怎麼樣?」
「他們維持在百分之十。」印寒說。
「那你也跟他們一樣唄。」明月鋒說,「你教八個班,三百零五人,最多掛三十個人。」
印寒皺眉:「有些人的作業,我不想給他們及格。」
「你這樣想,這一次考試,在他們生命的長河中,改變不了什麼。」明月鋒說,「你對他們苛刻,反而會遭人怨恨,吃力不討好,不如行個方便,你好我好大家好。」他生來圓滑,抬手摟住印寒的肩膀,輕聲細語地教他,「你以後的目標不是教學生,是做出更有影響力的課題,升任教授,現在何必跟大一大二的學生一般見識?」
印寒聽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明月鋒蹭一下小夥伴的額角,說:「不要說自己是笨蛋啦,我以後還要仰仗你看合同呢。」
印寒看著明月鋒,湊近親上去,小聲說:「見到你我就是笨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