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镜说完将手里的弩弓放在一旁,侍女拿帕子俯身给她擦了擦手心。
芙蓉丝帕间那只纤手的手指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有已经成了暗红的烫伤,有不知是摔的还是刀具擦伤的疤痕,甚至还有咬痕,像是玉上被摔出了瑕疵,即便之后养护的再好,也难以抹去旧痕。
此时那些陈年旧伤附在这双手上,跟食指和无名指上戴的翠绿翡翠戒指格格不入。
擦了几下宋镜就抽出了手,她美目流转,听着外面的磕头和求饶声靠在软枕上,唇边露出一点微笑。
侍女低着头看也不敢看她,他们的主子摘星公主自从半个月前就开始不对劲了,从前她雷厉风行,手段果决,但是不会露出这般冷漠而无情的神情。
宋镜自然察觉到了贴身侍女司兰的神态,但这对她来说都是小事。
她好不容易重生,自然不可能再按照前世的老路走。
前世里,宋岐重病,她并没回到雍都来,因为宋怀永说,一旦她回都,百姓和各方世家就会怀疑太子薨了,认为她是回来参加丧礼的,会造成民心浮动,朝局混乱。
今生她也收到了不许她回京的信函,那信函上还有一层淡淡的芙蓉花香,是李覃给宋怀永献的计,否则一个做父亲的,怎么会因为儿子重病,不许女儿回来探望呢。
芙蓉花香是李覃给她的挑衅吧,可惜她前世确实听了宋怀永的话没有回京。
不过宋岐的确不是这次死的,他是病愈了之后染上了五石散,吸食五石散后打翻了火盆被大火烧死的。
前世宋镜回京奔丧时他都已经下葬了,宋镜奔丧结束,前脚离开雍都,后脚二皇子宋陵就当上了新的太子。
可惜啊,可惜宋镜重生了。
她了太久的呆,司兰倒了点茶水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没接茶盏,而是道:“去告诉邱锦,不回公主府了,进宫去,本宫要住在宫中。”
司兰一愣,但是马上利索的放下茶水,去鸾轿外通知侍卫领邱锦。
邱锦从不质疑宋镜的任何决定,于是摘星公主的鸾驾慢悠悠的向着皇宫的地方去了。
正阳门的侍卫拦住了她,无皇帝和皇后宣召她不能进宫。
宋镜虽是心血来潮要进宫,但也想了应对的法子,她微微掀开帘子道:“去回禀了皇后娘娘,就说女儿日夜思念着她,便是父皇给女儿的家书,女儿都能闻到她熏衣用的芙蓉香,念母至极,千里迢迢回到雍都只为了承欢母后膝下,顺便看看重病的太子,当年走时未曾与母后好好拜别是女儿的错,她若是不愿原谅,女儿便一直在此等她。”
她说完这句话四周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因为当今皇后李覃是她的继母,只比她大了十岁。
守城的禁军愣在当场,宋镜唇边带着微笑,一双琥珀色眸子里却都是冷淡,她挑了挑眉,邱锦便道:“还不去传殿下对皇后娘娘的孝心吗?”
禁军见惯了这皇城多少年的大风大浪,只是他完全没料到摘星公主会说这话,因为这位公主走的时候极其痛恨自己这位年轻的母后,说是恨之入骨也不为过。
禁军飞快的派内侍去了,宋镜抬头看了看碧蓝的天空,十月份的天气,她不知从哪摸出了把团扇放在手中摇了摇,云淡风轻的对禁军道:“本宫说的每一个字可都是对母后的孝心与思念,若是传错一个字。。。。。。”
她微微看了身边的司兰一眼,司兰笑了笑道:“公主放心,皇后娘娘治下严谨,内侍们听话,若是这点小事都传不好,也不必在宫中当差了。”
宋镜目光盯着那气势磅礴,精雕细刻的正阳门眉目舒展。
雍都,正阳门,李覃,她回来了,她宋镜又活了一遍,隔了十八年又回到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