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日,拓跋文寅传见梁王父子,设局于“长安宫”中。
拓跋宗元、拓跋宗弼两位皇子以及拓跋宗敏、拓跋宗术两位皇侄客礼作陪,美酒佳宴,丝竹管乐,艳姬热舞伺候。
萧蚩尊见拓跋文寅神态威严,凛然霸道,心里不由得暗暗称赞。
撤去声乐,拓跋文寅略微谦虚的寒暄客套了几句,也不拐弯抹角,敬了梁王一杯酒,开门见山的道:“梁王身居北狄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为北狄的中流砥柱,如今不幸遭奸佞所害,流亡于我东羌,朕欲大兵征伐北狄,不知尊驾有何高见?”
东羌征伐北狄已势在必行,梁王洞悉于胸,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北狄人,是北狄的故旧臣王,即便一时落难,也只是暂时的“虎落平阳”,实未料到拓跋文寅竟会这般直白白的询问他征伐本国之策,这般毫不遮掩,是否也忒过目中无人了,断定自己是软骨头的断脊之犬么?
不禁懊恼,只看拓跋文寅气定神闲,风度翩翩,全然一副置风雨飘摇,波澜不惊的从容姿态,他不禁的又生出了几分汗惧之意。
若畅谈北狄机要,出策进兵的攻关之计,太降自己人格;若一言不,缩口闭目,现今寄人篱下,不释以诚,又如何取得信任?更妄谈东山再起的机会。
正彷徨难言之际,萧寒忽道:“陛下,你既有攻打北狄的打算,大有用的着我父子之处,在下愿为前部先锋,助陛下旗开得胜。”
“哦?”
拓跋文寅兴味十浓的笑了笑。
“只是陛下”,萧寒又道:“待攻克曲梁之日,在下有一事相求。”
“你请说。”
“我要一个人的项上人头。”
“何人?”
“云振南。”
云振南夷他家族,杀他妻儿,这一节拓跋文寅已听冯墨尘言过,杀妻灭子的仇恨,他不放过云振南也在情理之中。
拓跋文寅想着灵光一闪,说道:“云振南此人朕早有耳闻,不过知道的却不算详尽,你可否说与朕听听。”
“哼,一个南朝蛮子,背宗弃祖的畜生,有何可说?”
萧寒冷厌而不屑的道。
“陛下,云振南此人可是大有来历,不得不防啊。”
梁王但听拓跋文寅话中含机,知他心思不是一般的机敏,不愧为一方雄主。又听儿子语中冷漠讥嘲,不也是抨击当下的他们么?耳热心跳,忙接过萧寒的话机,也正好就坡下驴,言说自己先前的不便。
“是么?你倒是说说看。”拓跋文寅向他询道。
梁王道:“陛下可能有所不知,所知的也只是云振南曾是宋国将领,‘铁将军’西门方灼麾下的一员猛将,于九年前在‘金雁关’兵败长蛇谷遭俘,后被洪烈皇帝招为驸马一事。你却不知他还是周子夫的嫡传弟子,‘插翅虎’的威名我想陛下该有所耳闻。”
飞虎将军,“插翅虎”周子夫,拓跋文寅少年时正是他军旅生活的高光时刻,其声名远播,拓跋文寅如雷贯耳,只没想到云振南竟是他的传人,凭周子夫的威望才能,云振南智计无双,勇冠三军便不足为奇了。
意外知悉了这一节,他对云振南的威胁更加重视了,说道:“朕已派人去往宋国,此番和宋国联兵攻打北狄,必然马到成功,若梁王能慷慨相助,功成之日朕必有封邑,仍不失王侯爵位,不知梁王可愿解囊?”
梁王久居高位,数十载,深知北狄的军机要情,边塞守防,国库虚实,有他指点可大大减轻东羌征伐的阻力,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一点拓跋文寅深知,梁王自己也十分明白。
东羌和宋国联兵,双强联手,南宫楚俊新君继位,难驭群臣,北狄几可说已是毫无胜算,已处于必亡之地。
自己现下对东羌有大用处,拓跋文寅才对他敬出礼遇,有他无他东羌出兵都是势在必行,顺水推舟,卖个顺风人情是他如今最明智的选择。
反正他心思机沉,早暗盘算,先苟全一时,寻机图谋后计,便将北狄的边防布局,城关守将,军兵数目,经济钱粮,以及重要文武官员的才能性格,详细说了一遍,直消谈了三个多时辰。
知己知彼,拓跋文寅胜券在握,心中大喜,许萧蚩尊在东羌仍可以王位自居,封萧寒为勇武大将军,讨伐北狄之日随军西征。
宴席散却,拓跋文寅派人送走梁王父子,召宗元、宗弼、宗敏、宗术四兄弟到书房,磋商选帅派将,进兵取关等要事。
看出兄弟四人都对梁王父子心生鄙夷,嘱咐他们要与其良善相待,关键接口切不可平生事端,言说:“厚颜无耻虽系小人勾当,却也要因时、因地而议,互相利用又有何妨?天地间熙熙攘攘,又如何能将这类小人尽数杜绝呢?反是有时候,小人起到的作用却是难以估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