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晔淡淡一笑,道:“她会的。”
他说这句话,虽然并不算太斩钉截铁,但那口吻和眼神,却和之前笃定楚若胭一定不会对自己“投毒”的时候一模一样,商如意忍不住问道:“你这么相信她?”
这话,也是她那天过问,但宇文晔未及回答的。
听到这相同的问题,宇文晔似乎也心念一动,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当然。”
“为什么?”
宇文晔道:“我信她,是信我这些年看着她长大,也是信太后。”
商如意看向他:“……哦?”
说起来,他们两之间很少再提起江太后,一来是有些避讳,二来她也不愿意一直纠结前情,但没想到这个时候宇文晔会主动提起,而且一提起,就是这么笃定的口气。
她也不知道是心里来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故意挑眉道:“为什么?”
宇文晔又看了她一眼,似乎也看出她有些来气了,唇角轻抿,深邃的眼瞳中却闪过了一道光,慢条斯理的道:“母亲生前曾经跟我说过,对一个孩子来说,教养是最重要的,而教养——你知从何来?”
商如意想了想,道:“母养,父教?”
宇文晔道:“不错。”
“……”
“母亲说,一个孩子乃是父精母血所生,但生下孩子之后,所有的教养都归于母亲一人,是不公平的,男人享一夜之欢愉,过后就撒手不管。到时候孩子成龙,就是虎父无犬子,孩子成了虫,就是母亲教养不当,这不公平。”
商如意听了,立刻道:“有道理!”
宇文晔笑道:“对你有利的,你就说有道理,是吧?”
商如意道:“这不是对我有利,这是公平!”
“……”
“子不教,母有责,父有过。”
宇文晔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而正在这时,尚食局的人送了午膳过来,图舍儿带着他们摆饭布菜,忙得不亦乐乎,宇文晔便也停了下来,等到饭菜都摆好,两个人便坐过去准备用膳,商如意的心里还一直挂着他刚刚说的话,于是又问道:“娘她还说了什么?”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他俩一凑到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也早就不讲这些规矩了,宇文晔一边给她夹了些菜,一边道:“她告诉我,一个家族里,父亲决定孩子能否成龙,母亲决定这个孩子能否不成虫。因为大多数做母亲的人眼界都不开阔,只能囿于自己生活的这片宅院里,她能做的最好的,就是塑造孩子的心性,心性好的孩子,再坏也有几分。”
“……”
“而作为父亲的人,眼界更开阔,教导孩子的手段也就更多,所以,孩子的能力是由身为父亲的人塑造的。”
说着,宇文晔道:“不论是若胭还是楚成斐,你看他们的心性如何?能力又如何?”
“……”
听到这话,商如意没再接。
她听得出来,宇文晔这话虽然一个字都没提楚旸,但处处在说楚旸,可她实在不太愿意听到宇文晔口中说出关于楚旸的,不好的话,但有些事她也没办法反驳,比如在自己还未见过新月公主的时候,就听说过楚旸因为宠爱这个女儿,曾经抱着她上朝,而因为她一哭就直接让群臣散朝的传闻,这作为一个父亲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好的教导方式。
至于楚成斐,身为少帝,他更是毫无治国能力。
这一对姐弟的无能,不能不说,是身为父亲的楚旸的责任。
但这对姐弟经历了国破家亡,足以令很多人崩溃的波折,却都没有为恶,哪怕当初跟自己在朝堂上对峙,也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堂堂正正明着对立,并没有什么下作的手段。
只这一点,就比某些人强太多。
宇文晔:“所以,我不信楚旸,但我信江太后。”
商如意草草道:“哦。”
看着她意兴阑珊的样子,宇文晔却又拿筷子指了指她的肚子,道:“今后这个孩子出生,不论男女,都不要交给别人,我们两个人亲自教养。”
“……啊?”
商如意抬头看了他一眼,顿时回过味来——原来,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她忍不住笑道:“你以前还在做二公子的时候,就一天到晚的不着家,如今做了秦王,也是三天两头往外跑,等孩子出生了,你还有那么空闲吗?”
宇文晔也笑道:“空闲这东西,挤一挤总是有的。”
说着,又道:“再说了,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连攻打宋州这些事都只交给申屠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