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
商如意的眉心又是一蹙,不仅是她,连穆先和程桥他们也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对视一眼,又下意识的摇头。
宇文晔在战场上,会怒吗?
可是,他从来都是最冷静,最自持的那个人。
要知道,两军对垒,主将对战,互飙脏话是常有的,问候对方的母亲要当对方的爹,这些都算客气,目的就是要激怒对方,让敌人心浮气躁,才容易找到对方的弱点加以攻击。这一仗开始时,薛献不断的提商如意,更是奚落扶风的将帅无能,靠着女人打到今天,就是这个原因。
但宇文晔根本没有怒,甚至,从他的态度来看,他对商如意上阵这件事,甚至有几分赞赏之意。
所以,他一开口反讽,反倒激怒了薛献。
连这个都不介意,薛献还能说什么,激怒得了他?
众人都有些不解,纷纷紧皱眉头沉思起来,而何问竹不明原因,只笑了笑,道:“所幸,大将军的病是无碍了。老朽这里写一张方子,请将军每日按时服用。只要接下来再让他静养一段时间,不要动怒,不要动武,自然能恢复如常。”
听到这话,商如意也总算松了口气。
于是道:“劳烦你了,让你大半夜起来。舍儿,送老先生回去休息。”
何问竹便对着她行了个礼,又跟周围众人点头示意后,便收拾好药箱跟着图舍儿下去了;等他一走,商如意又回头对着穆先程桥等人道:“好了,你们也忙了一晚上,回去休息吧。”
穆先还有些担心的道:“少夫人,大将军他——”
商如意道:“我在这里照顾他,你们还不放心吗?”
众人纷纷摇头。毕竟,哪怕他们自己留在这里,也不会比商如意更细心周到,于是,又看了看床上还昏睡着的宇文晔,大家便纷纷散去。
而卧雪,也拿着何问竹刚刚留下的药方,下去熬药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商如意原本是坐在一张胡凳上,等众人都离开了,她才起身走到床边跪坐下来,将脑袋枕在手臂上,这样就能看到宇文晔平静的睡容。
大概是因为还在昏迷的关系,他睡得很安静,双眸紧闭,嘴唇轻抿,整个人身上有一种难得的松弛感。
这样的他,为什么会怒?
甚至怒急攻心到,在战场上就吐了血?
是跟自己有关吗?
商如意不由得想起在城门口,他最后看自己那一眼,又立刻将目光挪开,也是这样的面无表情,却透着让人不知所措的冷意。
那一瞬间,是自己的错觉吗?
还是——
经过了一整夜的忙乱,就算没有上战场,商如意也早就累了,眼皮重得像是有人在往下压一般,可她还强撑着,意识一面陷入混沌,一面又坚持着要守在他身边,像是有两个人在身体里打架一般。
几番挣扎下来,她终于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太阳,却不顾众人的疲惫,又一次升起在地平线上。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地上的光影缓缓移动,将这个没有一丝声响的房间映衬得更加静谧。
终于,在一片安静中,床榻上的人睁开了双眼。
因为昏迷过去,又昏睡了大半日,所以睁开眼时,他还混沌得不知身在何处,可正迷茫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温软的气息,吹拂过他的耳畔。
宇文晔下意识的转过头,就看到了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