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见到沈家的人了?”
“见到了。”
“他们,说了什么吗?”
宇文晔想了想,道:“沈伯母只说,不论如何,国公府一定要保下沈世伯的性命。”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儿子,并没有回答。”
“哦?为什么?”
“因为沈伯母是要国公府做出承诺,但儿子现在,还不能代替国公府。”
宇文渊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眼底划过一抹精光。他抬头看向这个早已经不必依附在自己的羽翼下,不论到任何地方都能独当一面的儿子,道:“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宇文晔道:“儿子想,不论如何,也必须保住沈世伯的命。”
“为什么?”
“因为沈世伯一旦以为此事而死,父亲所求之大业,将再无拨云见日之时。”
这句话一出口,整个茶室立刻安静了下来。虽然刚刚也安静,那种安静只是深幽僻静,此刻的安静,却是一直令人窒息的寂静。
宇文渊并没有抬头,但他低头看着杯中茶水时,微微荡漾的茶汤映出他的双眼,精光内敛,却又透着一股不论他如何掩饰都掩饰不了的逆风执炬的悍然,如同一头蛰伏在密林当中,哪怕身边就是万丈悬崖,也准备随时扑食的老虎。
这是商如意从未见过,自己公公的样子。
也是只有在龙门诛灭叛贼,筑起令人心惊胆寒的京观时,才有的样子。
只是,当他逐渐被楚旸猜忌,这目光随同他的野心,渐渐的沉没进了那状若平和的表象当中,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只是谦恭虚己,谨慎持重的盛国公。
可是,表象就是表象。
他真实的样子,不可能永远被谦恭和谨慎压迫着。
此刻,听见宇文晔口中的“大业”二字,他的目光又闪烁了片刻,气息却反倒更加沉静,将手中只啜饮了一口的茶杯慢慢的放下,然后道:“那么,你做好准备了吗?”
宇文晔道:“没有。”
“……?”
这,倒是让宇文渊有些意外,他抬头看向自己这个从来杀伐决断的次子:“为什么?”
“……”
“因为如意吗?”
“……是。”
宇文渊气息一沉。但他也并不意外——毕竟,就算别的心思看不透,可小儿女之间的情意,他是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的。
毕竟——
宇文渊叹道:“你啊……”
就在他的心绪也在此刻有了一瞬间的虚浮的时候,宇文晔又道:“除此之外,儿子还有一个疑惑未解,所以难以决断。”
“哦?你有什么疑惑?”
“……”
宇文晔上前了一步,定定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道:“这件事之后,儿子,仍然不能代表国公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