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说:“手续我来办。”
“好。”林楠说,“我七月中旬会回国一趟,届时再和你联系。”
中旬……今天是6月25日,只剩下不到一个月。
“在此之前,麻烦你再照顾来寻一段时间。”
他是沉来寻的父亲,照顾来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来麻烦之说?可一想到自己还在被小姑娘“照顾”着,他就无法再谈什么“天经地义”。
宋知遇心里酸涩:“林小姐哪里的话,要说麻烦,也应该是麻烦林小姐照顾来寻了。”
林楠轻哼了声,漫不经心道:“再过几个月她就成年了,到时候爱怎么样怎么样,我才懒得管。”
当年把沉来寻接回来时,林楠送沉来寻到机场,宋知遇和她有过简单的交谈,早就领会过这个女人的尖锐言辞——“宋先生,孩子就交给你了。但要是哪天她过不下去了想回来,我可不会管你舍不舍得。”
她确实说到做到,一直到挂电话,都自始至终没有问一句宋知遇的想法,他是否愿意把孩子送走,又是否舍得把孩子送走。
宋知遇坐在偌大的客厅里,心头空落落一片。
来寻还没走,他竟然就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
四年前,有无数个夜晚他都是独自一人。孤独成为常态,他已经不会因为孤独而有任何的低落或悲伤。
可来寻闯入他的生活以后,他才现,原来一个人家里是会孤独的。
他又不由得想,夏瑾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来寻一人在家的夜晚,也是这样孤独寂寞吗?
他不知道,因为她从没有表现出来过。
于是又想起,去年她的生日,在宿舍楼下见到他,来寻飞奔而来,眼角好像是有泪意的,是因为觉得委屈吧。
在听到他说夏瑾也来了时,来寻愣在原地,应该十分难过吧。
他记得的、不记得的,留意了的、没留意的过往悉数浮现。在她即将要离开之际,回忆起了太多对她的伤害。
他好像一直在带给她伤害。
而因为这份感情见不得光,她只能一直隐忍,所有伤痛都自己嚼碎了吞下。
宋知遇觉得心口被人狠狠抓着撕扯。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 ……
不知道在客厅里坐了多久,外头传来隐隐的闷雷声时,他才恍惚地睁开眼。
要下雨了。
这么想着,大雨就倾盆而下。
他缓缓站起来,走到阳台步入花丛,看着那些花儿,像是看到了来寻。
等她走了,谁来照顾这些花呢?
他来吧,不然等她回来,现花都枯萎了,一定会伤心的。
可是来寻还会回来吗?
他也不知道。
宋知遇很少对什么事情会无力和无措。
制定计划、执行、而后达成目标,他所有的事情都是这么完成的。所以外人看来,他云淡风轻,游刃有余。
可唯独在沉来寻的事情上,他一直处于被动的地位,搭进去了这辈子所有的无可奈何和无计可施。
不论是她的出生、她的回归,还是她的离去。
雨在不停地下,他站在花丛之中,可窗外天色的晦暗,连带着这些花都失去了颜色。
而就在此时,一抹亮色出现在了雨中,纤细的身影穿过庭院,大步奔跑而来。
溅起水花,泛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