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我這麼久了,應該也清楚我的性子,我才不會平白無故當濫好人呢。」裴崢解釋道。
「也是。」裴讓認同地笑了,但他還要問,「為什麼?」
為什麼不管不顧他十來年,卻在生命最後給他找了個歸處?
裴崢猜出他沒能說完的話。
「這個事情牽扯的範圍很廣,我和伯伯現在對其中隱情都只有些猜測。」裴崢慢慢地說,感覺到自己空落落的胃部又開始抽痛,「我從頭跟你講吧,故事很長,從我出生時開始。」
*
裴讓一路小跑著,鑽入了學校的林子裡,那裡清淨且有長椅可以坐,沒有人打擾他去聆聽與他和裴崢息息相關的家族史。
夜裡降溫風冷,他將身上的外套裹了又裹,裴崢的聲音不徐不疾,寬容地讓他每個字都能聽清。
裴讓隱隱感覺到裴崢的講述會將他過往歲月的碎片如數串聯起來,但這串聯碎片的絲線都黑暗得乎了裴讓淺薄的想像。
當裴崢平靜地講述到他母親墜水而死,裴讓想起老宅四樓的花樹,和那個靜夜裡撕心裂肺的喊叫。
「哥。」裴讓下意識地喊了聲裴崢。
裴崢似乎也才回過神,「怎麼了?」
「我可能在那天聽到了些聲音,我那時候在老宅。」裴讓猶猶豫豫道。
裴崢一下子緊張起來:「她說了什麼?」
「她……」裴讓也跟著緊張,他不會忘記那聲撕心裂肺的「放開我」,但這墜湖之人是裴崢的生母,裴崢不會希望母親走時那麼痛苦,「我記不太清。」
於是裴讓說了個謊,裴崢沒跟他計較,反而柔聲安慰他:「嚇到你了?」
「我很多是有些搞不清楚情況。」裴讓掩飾道,「還請……節哀。」
「都過去那麼久了,而且我也沒有見她最後一面,沒什麼哀不哀的。」裴崢說。
「別逞強。」裴讓說。
裴崢笑了,繼續不徐不疾地講,他語氣更加和緩,似乎要藉此沖淡往事的沉重與黑暗。
裴讓也不插話,等到了裴崢談起弟弟裴嶠的死因,他捂住了嘴,沒有讓自己叫出聲。
「其實你多少知道這件事吧,這件事發生的時候你已經十二歲了。」裴崢冷不丁地說。
「我……」裴讓深吸了一口氣,再慢慢呼出來,「我以為是在做夢,但確實從那之後,我患上了暈血症。」
裴崢沉默了片刻:「難怪你之前不肯跟我說原因。」
「沒什麼好說的。」這回輪到裴讓迴避地安慰裴崢,「我跟裴嶠關係也不好,他活著的時候我就嫉妒他奪走爸媽的寵愛,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