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铺垫之下,当天中午秦铁雁两手空空、神态自若地回到区分局办公大楼,在各种情绪交织的目光中,他首先来到局长办公室。
早在他出现在门口时徐化忱就接到通知了,满脸笑容地迎上前紧握秦铁雁的手道:
“铁雁总算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哎,出警流程和调查很简单的事儿,不知是谁把事态闹这么大引起市领导关注,我还专门到柴市长那边做了汇报。过程是有点周折,也比较复杂,不过都过去了,我和铁雁都眼睛朝前看,把本职工作做好,行不?”
秦铁雁道:“徐区长,从昨天到今天我一直做的本职工作,没有超出一个警察的职责。”
徐化忱手抚额头暗想你就别斟字酌句计较了我的小祖宗,我夹在中间四面八方当受气包容易吗?
却强笑道:“区分局始终支持铁雁的做法,永远是铁雁坚强的后盾!现在是这样,车区长正在办公室等着听取汇报,特意关照要第一时间看到铁雁,我们……这就动身?”
秦铁雁也在官场这么久了,自然悟出“第一时间”含义,就是抢在各方前面与自己统一口径,达成妥协。
因为此事闹得太大了,必须抢在新任市委书记上任前迅速有力地平息下去,把负面影响压至最小。
“我还以为要向局领导班子通报事发经过……”秦铁雁故意道。
徐化忱摆摆手:“过程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如何推进,走吧!”
话没说完便拉着秦铁雁匆匆出门。
此时风暴眼中心已转移到车端平办公室,上午张建和经历徐化忱抗争、常委会平票议题不过关双重挫折后,颜面大损默默退居幕后,必须也只能由车端平出面收拾烂摊子。
从上午到中午车端平一直在接电话,忙得心力交瘁,尤其黄运雄的态度其实很明显,已经对他严重不满,但还需要他做事因此强捺火气。他深知黄运雄睚眦必报的脾气,然而有啥办法?秦铁雁固然鲁莽了些,出发点却没错,法律与道义都立住了,因此上午常委会支持停职的都硬着头皮,反对停职的却问心无愧。
伊宫瑜紧急调集大批记者合围高尔夫球场工地的事,车端平都听说了,觉得很正常,在此节骨眼上如果伊宫瑜仅仅满足于常委会投反对票才令人奇怪。
“请蓝区长过来一下,”听到徐化忱带着秦铁雁过来,车端平松了口气后拨通蓝京手机,淡淡道,“这件事与梁垛铁艺有关,属于蓝区长分管范畴嘛。”
别的一个字都没提。
到县处级层面开始惜金如金,有些东西尽在不言中,说出来反而不好。
没多会儿徐化忱和秦铁雁进来,落座后车端平直入正题:
“先通报一个消息,蓝区长大概已经知道了,那就是开发高尔夫球场的融海达公司主动上门与梁垛铁艺协商搬迁补偿事宜,已在半小时前达成书面协议并汇入第一笔预付款,后期根据搬迁进度逐笔打款,可以说从根本上解决了引发双方争端的矛盾……”
秦铁雁道:“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车区长,根据我昨天出警了解的情况并不是双方争端,而是融海达单方面涉黑的犯罪行为!”
蓝京反应很快,补充道:“铁雁想表达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界定为双方纠纷,那么梁垛铁艺厂工人也有责任,应该一并拘捕?”
“哪有单方面矛盾呢,嗬嗬嗬……”徐化忱干笑着打圆场。
真是得理不饶人!
车端平暗暗恼怒,遂道:“融海达公司业已出具书面说明,强调三黄等四名破坏水电气设施的嫌犯都是临时工,与公司没有正式劳动合同关系,他们出于个人原因犯下的罪行与公司无关,由始至终也无人策划、指使、挑唆……”
秦铁雁再度打断他的话,冷笑道:“车区长信吗?”
徐化忱又赶紧缓颊道:“不是主观信与不信的问题,我们办案要讲证据,事实情况就是融海达员工花名册里没有四名嫌犯的名字。”
“我还说花名册里没有庞奔的名字呢,融通达实控人到底是谁,在座各位都有数吧?”
秦铁雁的话越说越重。
蓝京终于干咳一声,道:“铁雁,这会儿是车区长向你汇报工作,还是你向车区长汇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