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著他吧。」王岳揚說,「他這樣的性格,沒人追得上。」
「我不想只是陪著。」印寒說。
「他大概沒空想戀愛的事。」王岳揚說,「我認識你們的時候,初一吧,他就開始存錢買機票,摳摳搜搜,恨不得喝西北風。」他拿起酒瓶,給印寒和自己斟滿酒水,「這種持續十幾年的慣性,哪裡是一瞬間能停下來的?」
「你把他嚇跑了,就有別的小妖精趁虛而入陪著他。」王岳揚說,「你是學生,思想和他有壁,保不齊他遇見個健談的靈魂伴侶,你不就歇菜了?」
王岳揚說的有道理,印寒想了想,說:「他讓我做他公司的法律顧問。」
「這不挺好的嗎。」王岳揚說,「我感覺明月鋒交朋友挺有距離感的,你不能太黏他,也不能離他太遠,要——那個詞叫什麼來著,對,若離若即,忽遠忽近。」
「喔。」印寒認真地點頭,「我想想。」
「你琢磨琢磨。」王岳揚說,「我說得也不一定對,你是明月鋒身邊最信任的人,指不定你莽上去,就成了呢。」
印寒眼中流光閃過,正要說話,被王岳揚的下一句截住話頭:「也有可能你莽上去,你們就散夥了,這輩子老死不相往來。」
酒吧里燈光絢麗,人聲鼎沸,印寒坐在卡座的角落,雙手握緊酒杯,腦袋低垂,沮喪頹廢的模樣。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第68章快跑!
明月鋒洗洗刷刷後,躺在健身室地毯上,楚悠給他鋪了兩層厚褥子,與貓窩並排。大黃趴在窩裡,露出一個黃澄澄的大腦袋,兩隻耳朵轉來轉去,像兩個勤奮的雷達。明月鋒揉一把貓頭,點點它的鼻子,說:「晚上不准踩我。」
「喵嗷。」大黃不屑地用爪子扒拉開明月鋒的手指,腦袋連著尾巴,把自己盤成貓貓蚊香。
「不理我是吧。」明月鋒偏不讓大黃貓睡覺,他犯賤地揪住貓咪的後脖頸,還沒使勁兒,差點被身手矯健的前貓王咬到手指,他知難而退,鬆開手,佯裝大度地說,「行行行,你睡你的。」
大黃貓懶得跟無聊的人類計較,繼續扮演蚊香。明月鋒關上頂燈,打開手機,查看微信信息,發給印寒的【在哪兒呢?】仍沒有回覆,孤零零的懸停在對話框中。明月鋒皺眉,面露擔憂,他摁下語音通話,聽著叮叮噹噹的等待鈴聲,期望印寒接起。
三分鐘過去,微信對話框顯示【無人接聽】的標籤,明月鋒一骨碌坐起身,決定出門找尋小夥伴。印寒從未像今天這般全然失去蹤跡,明月鋒害怕出現意外變故,心臟咚咚咚跳個不停,壞念頭嘰里咕嚕冒出腦海,被他強行壓下。隨便套上一件短袖,拿起手機聯繫印寒的大學同學,明月鋒只認識一個男生,那個一年前在急診有一面之緣的呂笑航。
明月鋒試探地給呂笑航發消息,對面回復度很快,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印寒的行蹤。明月鋒急躁地在原地轉個圈,突然想起來昨天出門時印寒說要和柳美郴、王岳揚吃飯。
嘖,明月鋒舌尖抵出一個單音,他忙著出門沒顧得上詢問,印寒和這倆人有什麼好聊的。而且柳美郴……印寒這麼討厭她,居然會主動邀請她吃飯?明月鋒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急躁的心情安靜下來,轉變為更加微妙、詭異的想法,難不成是,冰釋前嫌?
好像很合理,明月鋒脫掉短袖,坐回床褥上,一把從貓窩中薅過大黃貓抱在懷裡欺負,將貓咪辛苦打理的皮毛揉得亂七八糟。
孩子大了,明月鋒想,有點私人生活很正常,他沒必要像空巢老人一樣患得患失,他應該成熟一點,大度一點,柳美郴很漂亮,與印寒非常般配。他平躺下來,大黃貓站在他赤裸的胸膛上,伸出前肢,小心地收起爪子,氣惱地用肉墊打在明月鋒的肩膀,打得梆梆響。
明月鋒鬆開手,大黃貓一頭扎進貓窩,氣哼哼地轉過身,屁股對著他。閉上眼睛,睡覺是睡不著了,明月鋒滿腦子是印寒和柳美郴舉行婚禮的場景,一想到印寒結婚自己鐵定是伴郎,氣得眼睛圓瞪如銅鈴,比大黃貓更像夜貓子。
不能這樣自私,明月鋒對自己說,印寒多去建立社交關係有益於健全人格,是好事,他應該感到驕傲。
就在明月鋒自己快把自己哄睡著,一道微信鈴聲打破朦朦朧朧的睡意,他劃開屏幕的同時掃了一眼時間,凌晨一點四十。
「餵?」明月鋒說。
「明月鋒,我是王岳揚。」王岳揚說,「印寒喝多了,你快幫忙把他帶回家。」
「喝多了?」明月鋒摸索著打開頂燈,「寒寒酒量挺大,你們到底喝了多少?」
「海量也頂不住踩箱喝啊。」王岳揚說,「而且……呃,總之你快來吧,地點我發你了。」
王岳揚掛斷電話,明月鋒點開他發來的地址,酒吧位於五道口,距離約莫四公里,倒不算遠。他輕手輕腳打開健身室的房門,印誠久的車鑰匙放在玄關處的鞋柜上,他將鑰匙揣進口袋,換鞋出門。
凌晨的五道口熱鬧非凡,燈紅酒綠,車來車往。明月鋒開著車,路過一個個十字路口,搖下車窗,沿街尋找停車位,眼疾手快跟在一輛路虎屁股後面,等它離開,立馬占上剛空下的臨時車位。
悅己酒吧,明月鋒望見靛藍色的招牌,給保安交了五十塊錢入場費,手背蓋一個圓形戳,跟隨人群踏進煙霧繚繞的大廳。北京早就不讓室內吸菸,煙霧多是烘托氣氛的乾冰,搭配昏暗的燈光,別有一番迷情風味。音樂節奏感極強,叮呤咣啷仿佛敲在耳膜上,周圍年輕男女又蹦又跳,格外解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