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絕對是故意的,你直接說做實驗不就行了。」陳賢伸手輕輕打了他腦門一下。
「說做實驗顯得多敷衍。」
兩個人一路聊了下去。陳賢的食慾絲毫未被這小插曲影響。高明倒是一直有點過度興奮,對聊天的興異常高昂。
陽光正好,空中翱翔的野鷹和山間濃綠的松樹作陪。他們從天上的飛鳥聊到生物節律的調控,由桌上蠟燭的火光聊到聖伯納犬的酒桶,話題又落回瑞士的研究機構。
「做實驗有意思嗎?」陳賢不經意地問。
「多數時候,」高明頓了一下,搖著頭笑道:「沒有。」
「沒有?沒有還做?」
「工作有意思嗎?」高明反問他。
陳賢想了一會,也笑了:「沒有。」
「敬沒意思,哈哈。」高明舉起面前倒了橙汁的杯子。
「嗯。敬沒意思。」陳賢寵溺地看著他。
玻璃杯相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滿眼裡只有他的模樣。只覺得,這是生活中最有意思的場景了。
陳賢差不多吃好了,離座去取些水果甜品,遠遠看到輪椅上的人背對著他,彎著手肘,好像在揉胸口。見自己回來,又裝作若無其事地把手落回餐巾上。
「怎麼了?勒嗎?」陳賢手上比劃了一下胸骨位置。
「還好,就是不太吃得下了。」
可他盤子裡的東西基本就沒動,陳賢沒捨得說他,從背包里找出他該吃的藥,倒進他手心,道:「把藥吃了。飯再吃兩口,實在吃不下給我。」
沒轍啊,這傢伙果然還是緊張呢,否則也不會一直這麼滔滔不絕。陳賢看了看他,又起身去泡茶台兌了一杯溫水回來。
高明臉頰浮著些粉紅的色暈,笑眯眯地,雙手捧著那杯水,小口喝著,看陳賢幫他消滅了餐盤裡的食物。
餐廳里溫暖又明亮,有細碎的人聲和偶爾叮噹作響的餐具碰撞聲。落地窗外碧空如洗,暖陽照耀著復甦伊始的山林。
真好。
他沒有要忙的工作,沒有要離開的理由,會找他的人這時間都準備入睡了。
此時此地,陳賢可以只屬於他。
真像夢裡才有的生活。
如果可以離開這該死的輪椅就好了。好想在山間奔跑,把心裡這些緊張焦慮、歡欣雀躍全都消耗掉。把這些按捺不住的感情,全都釋放出來。
我怎麼值得這些美好啊?
但它實實在在發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