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在何处?”他的声音隐隐有些急。
“皇上,”裴荇居上前欲下跪行礼,立即被李瑾煜拦住:“不必多礼,带朕去见人。”
“是。”
裴荇居接过内侍的灯,领着李瑾煜往前走。
西院的所有下人都被遣散了,一路上寂静无声。约莫走了半刻钟,两人来到一座水榭阁楼前。
裴荇居停下:“皇上,梁小姐就在那。”
李瑾煜望过去,阁楼里灯火微弱,只在窗户上浅浅地映出点光,也不知是不是里头人睡着了。
抬脚要走,又突然问:“今夜之事,梁公可知?”
裴荇居道:“臣并没让他知晓。”
“好,暂且瞒着。”
说完,李瑾煜兀自取过裴荇居的灯笼,独自朝阁楼而去。
阁楼乃实木所建,许是年岁已久,踩上去时出老旧的咯吱声。李瑾煜放轻了脚步,目光低垂落在灯笼的光晕上,心情裹着些彷徨。
他来到门前,却脚步踟蹰。
须臾,抬手轻轻推开门。
屋内无其他人,桌上燃着盏烛火,烛火将这间屋子照得幽暗而安静。李瑾煜视线看向月门,月门处挂着帘子,帘子并不厚,依稀可见里头床榻。
他将灯笼放在桌上,缓缓走过去。
帘子撩开,果真见梁意欣躺在榻上。
她似乎又瘦了,整个人躺在被褥下,几乎与被褥齐平,若非枕上散落的乌和一张小脸,恐怕看不出这里睡着个人。
迟疑片刻,他轻手轻脚走近,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她。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梁意欣幼时的模样不似现在这般瘦,反而有些胖。圆圆的脸蛋,梳着双丫髻,爱笑也爱跟他说话。彼时他并不是太子,只是个不大得宠的皇子。皇室子弟在宫里生活,处处谨言慎行,就连玩乐也是如此。
有一次,梁意欣带着他捉迷藏,他躲进了乾坤殿,却不小心撞坏了御贡之物。内侍们听见声音赶忙跑进来,见珊瑚海兽碎裂在地上,个个如丧考妣。
“完了!这可是金国御贡的寿礼,这下被打坏了该怎么办?”
有人说:“既然是二殿下打碎的那便如实禀报吧。”
当时,李瑾煜也怕极。旁的不说,母后最是严厉,若知他闯了祸肯定要责罚他。可就在他担忧之际,梁意欣不知从哪窜出来。
“这是我打碎的,不用你们禀报,我自己去跟姑母说。”
她拉着李瑾煜去永宁殿。因她比李瑾煜大一岁,又长得胖。李瑾煜跟在她身后,竟莫名地觉得心安。
最后,梁意欣帮他隐瞒了情况,还替他受了责罚。
因着这件事,李瑾煜一直觉得亏欠她。也想找机会弥补,可岁月一年一年过去,两人一天一天长大,隔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复杂,两人的关系也渐渐生疏。
他想弥补的东西,再没了机会。
过了会,床榻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瞧见李瑾煜站在床边,她似乎并不惊讶。
“皇上。”梁意欣欲起身行礼。
李瑾煜弯腰扶住她:“表姐且躺着吧,朕只是来看看你。”
他掌心碰到她的胳膊,现她比想象的还要瘦,胳膊上几乎没什么肉。
心头一阵酸涩,便也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