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不是上朝前,吃醉了酒!”
“陛下乃是天下共主,赏罚分明,国朝自有法度,倘若陛下要严惩的是幽王府齐世子,老臣自要退避,此为宫中家事,可陛下要捉的是京兆府司律主事,老夫身为户部尚书,自要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完后,不等天子开口,赟乘泰突然回头一把夺过段平手中的册子,吐气开声。
“太仆寺杨群,荟莺楼狎妓与南地商贾拳脚相向,事后交代关外番商马贩拓跋英对南地商贾行凶致双腿俱残…”
“太仆寺张雅韵,酒后扬言,当今天子得位不正,以杀伐夺宫窃据大宝…”
“太仆寺柳宴,前朝科举时贿赂前礼部员外郎陈永善…”
“太仆寺魏逍客,强抢民女…”
“太仆寺刘崇远…”
“太仆寺…”
“太仆…”
“典牧主事王齐言胆敢自封王爵自称主事王…”
本来册子上没最后这一句的,段平刚刚现加上去的。
一桩桩,一件件,一字字,一句句,直到念完最后一人的罪证,赟乘泰双目灼灼。
“敢问陛下,捉拿太仆寺一众贼人的是亲军司卫,与幽王府世子齐烨有何干系,为何要捉拿齐烨,再问陛下,便是齐烨要捉拿他们,至多是逾权之过,逾吏、刑、大理寺三衙之权,有错却无罪,既无罪,为何要关押天牢,若是关押天牢,那便是以天家私事为由,关押的是幽王府世子,而非京兆府主事。”
有理有据,毫无漏洞可钻。
事是这么个事,情况是这么个情况,可性质,却不是这个性质。
所有人看赟乘泰的目光都变了,包括天子,包括文德,所有人都觉着这老家伙疯了!
其实这一番话说的很有道理,齐烨也好,抱刀司也罢,不是无缘无故的抓人,罪状都宣读了。
既然有罪,为什么不能抓?
如果是抱刀司抓,那么就和齐烨没关系。
退一步来讲,就算是齐烨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抓了太仆寺的官员,那他最多就是个逾权,是过,而非罪,他本来就是京兆府官员,还是司律主事,插科打诨胡搅蛮缠的话,也能和司法权沾点边儿。
话说回来,瞎子都看出来了天子为什么震怒,和抓谁无关,和抓的这群人有罪没罪也无关,而是在哪抓,当着什么人的面抓,又打了谁的脸,还是接连啪啪啪的打脸。
天子,彻底下不来台了。
皇权的威严,接二连三的被挑衅着。
现在已经不是处理不处理齐烨的事了,而是要连赟乘泰一起收拾。
即便是从龙老臣,即便私交再好,现在是宫外,是当着群臣的面,如果天子不连赟乘泰一起收拾了,他这个皇帝,那真的是下不来台了,皇帝威严,不说荡然无存,至少也是大丢颜面。
“赟乘泰,你当真以为,朕,缺不了你这户部尚书?”
“老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