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听人通传时,正在斗两只蝈蝈,这是司礼监刚给他送来的。听说在一万只蝈蝈里就只剩这两只了,琉璃罐里两只蝈蝈斗法,酣畅淋漓。
“宣他们进来。”
王保忙要将琉璃罐抱进了后堂,宣德制止道:“就放这儿。”
皇上喜欢斗蝈蝈这也不是什么秘辛,每年开春民间找蝈蝈的人都能压满皇城了,陆南方进来时就瞥见了琉璃罐里的蝈蝈,不动声色将头低垂着。
王保听了孙继宗的奏答,忙看了看宣德皇帝。
若这真是建文,还背在一个百户身上,看起来着实不雅。
“抬个凳子过来,朕要好好瞧瞧。”宣德一脸轻松,但嘴角抿出的一条线,却是紧绷的。
一身青灰的道袍,随着他的走动飘飘荡荡,竟有些羽化神仙的神韵。
建文的模样与年轻时便了很多,王保拿出画像与之对照,竟判若两人。
画像上穿着九龙衮服的人是何等风姿与朝气,而他面前的老叟虽沉浸在睡梦中,但满头的白发与沧桑面容让人难以置
信。
陆南方站在一旁道:“皇上请看。”
说罢指了指建文的耳鬓:“这是乔装了,属下二人见到他时便已是这般模样。”
王保见宣德的脸色忙端了一盆清水来:“还不快给他换回去。”
如此又耗费半个时辰,总算是换掉了建文脸上的障眼法。
宣德见他头上的九点戒疤,沉默了许久才道:“他何时能醒来。”
“明日寅时便能醒来。”陆南方答道。
“你们下去吧,这件事就不用再管了。”
宣德这话的意思便是告诫众人,今后只能天知地知,若是谁说出去便难逃一死。
三人忙跪下道:“谨遵圣命。”
离去时,宣德又道:“孙继宗,你手底下这个千户倒是不错,上次听说你不仅没赏他,还补了三十杖棍。这次记得赏人家。”
语气里听不出喜怒,陆南方不知宣德到底是何意,只垂首站在一旁,听孙继宗开口。
“皇上这就误会臣了,上次的事情后给他留了淮安府的佥事,他自个儿不去。”孙继宗指了指陆南方笑骂道。
陆南方眉尾微动,只是没人发现。
“哦?竟有此事,那你为何不去?”宣德问道。
陆南方忙跪在地上道:“回皇上,家中事务复杂还需臣照看,臣如今实在是无法从南京城分身了。”
宣德挥了挥他的衣袖转身进了后殿只留下一句:“南京城是好地方啊。”
声音久久回荡在殿中,不知地上的汉白玉太凉还是京城的风冷,陆
南方只觉得背脊一凉。
“恭送圣上。”
见宣德离去,孙继宗忙跪在地上山呼万岁。
冯三也跟着跪下,心道这指挥使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这嗓子吼得三里外都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