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拉着一车白灰到家时,天色已经麻麻黑了,一进了院子,张氏迎了出来,围着刘远波看了一圈,见他确实没事,开始招呼四人进屋吃饭,她把菜一直放锅里热着。
刘远波三兄弟进窑里吃饭去了,刘大扯着媳妇的胳膊到了外面,把刚才的事细说了一遍。张氏愁苦道:“李老财最是护短不讲理,二娃打了他孙子,他指不定怎么报复咱二娃呢。”她皱着眉想了一下又道:“敢明儿你跟李福源低个头,说些好话,大娃不是下个月办喜酒吗,也顺便请他来吃酒,李福源还是明事理的。”李福源就是李二他爸。
刘大听了媳妇的话,一股闷气憋得难受,好半晌后,他才重重叹了一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在窑里吃饭的三兄弟并不知道长辈的愁苦,一顿饭吃的很香。
晚上,刘远波兄弟躺炕上说着话。
“大哥,你今天冲动了,万一真砸着李二的头可麻烦大了。”
“呵呵,你哥没那么傻,吓唬吓唬他罢了。”
“哥,嫂子很好看呢,他家人也很好,你有福气了。”
“唉,只是这彩礼要一大笔银子,又要爸妈厚着脸去借了,家里哪有那些钱,不过这债要记到我头上的。”
“别想这些,咱这十里八村的结婚谁家不是这样呢,都要彩礼的。”
“二娃,二妮还没消息来吗?”
“嗯,哥,不说了,睡觉吧。”
“嗯”
第二日天还没大亮,刘远洲就穿好衣裳下了炕,他轻手轻脚的出了门。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深蓝的天幕上启明星正闪着亮光。
刘远洲出了自家院子,向村庄背后的山顶跑去,山并不高,约一刻钟就到顶了。刘远洲望着远处隐约起伏的山峦,心潮起伏,山得劲尽头是什么样子呢?他有一瞬间的冲动,跑出这片大山的包围,到外面的世界看看。但是看着脚下黑沉沉村庄,他又沮丧了。去了城里自己又能干什么?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山村穷小子,除了一把子力气还有什么?
刘远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吐出,如此反复几次,终于平复了心绪。下了山他又跑到沟底的河滩里,走到往常打拳的那片空地,开始打起了拳。拳法是他三爷爷教的,他已经练了有三年多了,不过并没有练出什么特别的功夫来,也就身体灵活些,但是这到底是练拳的功劳还是他自身的天赋,刘远洲自己也不清楚。
一趟拳打完,刘远洲身上稍微出了点汗,他慢跑着来到三爷爷家。刘远洲的三爷爷刘传芳,和刘远洲的爷爷是亲兄弟,庄里人都喊他三爷。三爷家在村庄尾巴上,住的地势较高,沿一条泥土路上行,路过三四户人家就到了。
三爷老伴走得早,两个儿子都在延州城里做事,现在他一个人在村里住着。刘远洲的爷爷奶奶走得早,三爷对刘远洲一家颇为照顾,故刘远洲和三爷很是亲***时没事就过来帮三爷做些事情,什么挑水、砍柴这些的都是刘远洲帮着做的。
三爷家的院子颇为宽敞,在院子左侧用石头铺了一个五六米见方的练武场,旁边布置些石锁单杠,还有个兵器架子,不过上面空空如也,没一件兵器。
此时三爷正在练拳,正是刘远洲刚才打的那套拳法,不过三爷打的却很慢,似是蜗牛爬一般。刘远洲也不打扰,跳上单杠做了几组引体向上,由举了一会石锁。三爷一趟拳打完,他双手虚抱缓缓收功,刘远洲跳下单杠走过来,递上毛巾,笑道:“三爷啊,你这拳怎么越打越慢了,是打不动了?”
三爷着一身藏青色练功服,面色红润,脸上皱纹很少打完一趟拳,额头一层细汗。他接过毛巾擦擦脸,捋着一撮山羊胡子笑眯眯道:“呵呵,小娃娃懂个啥,想当年我那太玄宗的兄弟曾言,什么时候我能把这套八段锦练到‘行静而意动’,那就拳法大成了。”太玄宗,天下武林排名第一的大派,这些刘远洲是知道的。
刘远洲赶紧做出十分敬仰的表情,但是心里却不以为然:“三爷又在吹牛了,真有个太玄宗的兄,怎么还会练这种大路货的武功?”这话他可不敢当面说出来。
刘远洲又道:“三爷,我先去挑水了。”说完取下挂在墙上的扁担挑和空桶就走了。水井就在河边,当刘远洲挑一担水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三爷换下了练功服,系着围裙正在做着早饭,瞬间由一个乡间贤者变为村野伙夫,刘远洲不觉掩嘴偷笑。
“二娃,饼快烙好了,等下在我这里吃饭,有事跟你说。”三爷头也不抬的说道。
“太好了,我再去挑一次,把水缸给你装满。”刘远洲挑着空桶刚出了门,就见院子里上来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