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挽琴唇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幾下。她背後的三名弟子都沉默著,只有呼吸亂了幾個瞬間,像在忍耐某種本能的恐懼。
這裡不僅有很多死人,也有很多活著的人。一個個蘭因會弟子,裹著黑袍、戴著面具,圍繞祭壇而戰。他們的呼吸聲混在雪夜的風裡,除此之外,他們也和屍體無異。
祭壇第二層放了一圈高椅,一共十二把,有一把空著,剩下都坐滿了。這些被稱為教主或者護法的大人物們,此時扭轉了戴著面具的臉,直直盯著她。
「鬼羽來了。」教主先說,語氣里透著一點滿意。
「鬼羽來了。」其他人也跟著說。
但吞天沒說話。他坐在椅子上,兩條腿伸直交叉,抱著手臂,雖然臉上戴著面具,但總覺得他在狠狠瞪著她。
商挽琴對他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輕柔道:「你們怎麼不去死啊?」
這句話沒有引起太多注意,因為她回歸以來一直如此囂張。何況在蘭因會裡罵別人去死,也不算太嚴重的事。
有幾名護法嘀咕了一句「越發張狂了」,就沒有了其他反應。
教主站起身,莊嚴地問:「鬼羽,骨牌何在?」
商挽琴面無表情,只歪了一下頭,讓胸前的骨牌晃了晃。
教主沒在意這些細節,語氣興奮起來,但竭力忍著興奮,又問:「喬逢雪又何在?」
商挽琴問:「你沒瞎吧?」
大人物們又發出了一陣輕微的騷動,教主的語氣也沉下。他說不定還狠狠瞪了商挽琴幾眼,但商挽琴毫無感覺,也不在意。
教主咳了幾聲,維持著威嚴,再問:「食鬼鳥何在?」
「懷裡揣著呢,這鳥怕冷,凍暈了。」商挽琴說。
教主有些不滿,但今天是個大日子,他決定將儀式的順利進行放在第一位。更何況,有吞天「珠玉在前」,鬼羽又是有不少「前科」的刺兒頭,他竟然也沒覺得她的頂撞特別嚴重。
「很好!」教主跺了跺手裡長長的手杖,抬手指著唯一一把空置的椅子,莊嚴道,「鬼羽!你過去頑劣不堪,不受教誨,論理該將你削成人棍,任惡鬼啃噬而亡。」
「但,念在你誠心悔改,不僅帶回骨牌,又捉住敵人領,功勞甚大,我在此許可,只要你親手將骨牌放上祭壇,再放干敵人鮮血、灌入鼎中,就能坐上這把椅子!」
四面八方,呼吸聲陡然雜亂起來。弟子們忍不住發出騷動,或是震驚、或是怨恨、或是惶恐,也有如商挽琴背後三名弟子一樣,忍不住感到欣喜和激動。
教主見到這般反應,比較滿意,但看商挽琴一動不動,又有些不悅。他再一敲手杖,沉聲道:「鬼羽,你即將成為蘭因會大護法,等將來我們征服天下,你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還不謝恩!」
「……啊。」
這時候,商挽琴才發出一聲。她如夢初醒似的,背著喬逢雪、揣著芝麻糖,往前走了兩步,又忽然停下來。
「教主恕罪啊,屬下就是有些沒明白。」她說,帶著種天真的好奇,「祭品都這麼多了,多一個喬逢雪很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