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堂哥伸手递给了他俩一人一叠经文,特地跟他们强调,烧经文的时候不要急,要一张一张的点,直到每一张都燃透了再点下一张。
这么费时费力,格格突然明白她哥为什么突然想起把她叫来一起烧了。
烧经文这个活儿相较于领头仪式来说,简单许多,但就是考验耐心,烧到最后的时候,格格已经有点坐不住了,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硬是撑到烧完快11点了。
她哥看她那睁不开眼的样子,笑着说:“回去休息吧格格,这里留给我们来收拾。明天别睡懒觉啊,那可是一场硬仗。”
“知道了,哥。”格格也不跟他们客气,转身就要回房。
“等等。”三堂哥又叫住了她:“丫头,明天别紧张,加油!”
格格:“好的,我会加油的!哥哥晚安。”
说完飞一般地跑回了卧室,躺下就睡着了。
次日清晨,格格罕见地在闹钟响第一遍的时候就起了床,快的洗漱完走出卧室门的时候,家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是来参加家祭的亲戚。
外面阳光甚好,格格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涂防晒,刚准备转身回房间,就被大堂哥叫住。
大堂哥正端着神女像准备去院坝放在祭祀台上,看着格格还穿着宽大体恤和拖鞋,一脸茫然,东跑西跑不着调的样子无语极了,叹了好大口气才说:
“你先去前厅吃早饭,吃完了赶紧把衣服换了,你穿得像什么样子。我一会儿叫人把衣服给你拿过来,换好了再去放神像的房间穿好法衣,仪式没开始之前就不要到处走了。”
格格只好放弃涂防晒,顶着太阳穿过院坝去前厅吃早饭。
前厅人也不少,吃饭的圆桌上还坐着那天在晚宴上说格格担不起大任的两个叔伯。格格看在他们是长辈的份上,还是客气的跟他们打了招呼,然后找了离他们最远的位置坐下开始吃饭。
有时候你不想招惹是非,但是不代表其他人不会。
格格坐那么远就是想安静的吃个早饭,没想到那两个叔伯不依不饶,一直在阴阳怪气。要么说她不懂事,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穿得吊儿郎当像个混混,要么质疑她一会儿能不能行,别出洋相惹恼了神女,到时候整个家族都跟着格格遭殃。
按照胡格格平时的脾气,她早就阴阳怪气回去了,但是今天她不想生事端,只好默默啃着馒头不说话,只是垮着个脸,不予理会。
直到二堂哥拿着衣服来找格格,才算是得了解救,格格也以换衣服为由下了席,不然真不好说她什么时候就忍不住了。
回到卧室她才看到堂哥拿给她的衣服,原来是一套黑色长衫,也不是旗袍,就类似于民国文人和相声演员穿的那种,甚至还有一双黑色老布鞋。
这套衣服应该是爷爷按照格格的体型找人订做的,并不宽松,穿上意外的合身。布料在阳光的照射下还能看到暗纹,丝绸质地穿上也很舒适,甚至还能闻到阵阵香根草混合檀香的味道,是格格最爱的味道。
看样子,爷爷很早就找人做好了这套衣服,还提前放上了香薰。
爷爷对格格的疼爱真的是没得说,小时候格格会经常受阴阳眼的困扰,情绪常常不稳定,香根草和檀香总是能让她平静下来,所以她一直都很爱这种味道,爷爷即使年事已高也都还牢牢记在心里。
闻着这个味道,格格果然没那么生气了,甚至都没那么紧张了。她对着镜子给自己盘了了一个髻,看起来多了一丝书香气息,她还没见过这样的自己。
换好衣服,她走到放神女像的房间,爷爷已经在屋里等她了。
老爷子今天穿上属于他的法衣,散出别样的威严。他拿出昨天的金丝绣法衣递给格格,然后拿出了一个木制的彩绘面具,让她戴上。
等她穿戴好,仪式也快开始了,爷爷出房间前,眼含热泪地拍了拍格格的肩,然后什么都没说就出了房间。
也许对于他老人家来说,今天的格格,不仅仅是格格,是他的姑奶奶,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孙女。
没人能体会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格格想说点什么,终是没能说出口,能完成仪式就是对爷爷最好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