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啥子安?勒个你高中时候喜欢的男娃儿?他现在在哪点儿哦?”
“嗯……最近我们又联系上了,而且都在玩同一个游戏。”
妈妈露出了一副“老娘早就料到”的表情,深沉地点点
头:“所以妈妈都说你最近啷个嫩个神游天外,一哈儿哭一哈儿笑,晓得咯,是同一个男娃儿。”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然后……”除了他亲我的事没说,我把最近发生的事,还有他今天在游戏里叫我见他的事都告诉了妈妈。
“幺儿,你老汉儿真勒是把你惯到起了哈。妈妈和你说,不要当个憨包。在中国社会,家里头遇到危难,不管有啥子恩怨情仇,是前男友还是前妻,还是劈腿的前夫,还是不要孩子的前妻,都要把过人情感放到脑阔后头。你看哈妈妈,和你老汉儿当年闹成得嫩个凶,现在还不是屁颠儿屁颠儿回来帮忙咯。遇到勒种事,大气点儿。”
我恍然大悟:“也是……和他见面不代表就要和他谈感情啊,我是为了爸爸,对吗?”
“对头。而且,妈妈一直觉得杜寒川勒个娃儿看起来还阔以噶,不是你说的勒个样子。”
“妈妈,我觉得你说的‘还阔以’,只传达了一个信息:你就是颜控。”
“是萨,个子高,皮肤白,确实长得嘿乖。”
重庆话里“乖”一般是用来描述女孩子的。我不晓得妈妈怎么会用这个词来形容杜寒川这个暴躁老哥。
虽然并不想见到他,但我觉得妈妈说得也对,感情归感情,办事归办事,哪怕只有1%的希望,能解决1%的问题,也不应该放弃。
所以,第二天我又去了雷驰。
上海最近总是保持
着三十五度的恒温,偌大的尘世虽然炎热,又如此孤独。从陆家嘴往对岸看去,外滩人来人往,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生命。这一边,冰冷得就好像只剩下高楼、江中汽轮的鸣笛。这次和杜寒川会面是在会议室里。他换了一件白衬衫,还是习惯性地解开领口前两颗扣子、把袖子挽到手臂上,露出骨骼分明的手腕和腕表。他让我挑了茶水和饮料,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我昨天一直在纳闷,这些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不想说。”看了他一眼,我有些不爽地看向桌面。
“是死要面子吧。”我听见他嗤之以鼻地笑了笑。
“是为了尊严。”
“尊严是用努力换来的,而不是藏着掖着憋出来的。乞丐若能早起,就不至于当乞丐。你看看这一年你都在做什么,都没钱了还氪金,你脑子进水了?”
被人戳中痛处的感觉不太好,我强词夺理道:“有钱还需要氪金吗?有钱我就不会沉迷游戏给你家送那么多钱了,谢谢你啊杜托。就知道你会唧唧歪歪叨念我,所以一点也不想跟你说太多。你这生活在云端里的公子哥儿懂什么。”
“拜托,我也是有过低谷期的好吧。”
“那你又是怎么做得呢?你做得比我好?”
“比你糟多了。”
“那你还说我!”
“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曾经怎样虚度光阴,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才会苦口婆心劝你:
情绪失控对解决问题是没有任何帮助的。一般人我才懒得说。你得感谢我。”
我哭笑不得:“你这自大的习惯一辈子都戒不掉了吧。”
“算了,你比我那时候惨多了。那时候我女朋友好歹是坚定不移要跟我在一起的,你前男友就不一样了,真不是个东西。”
“都跟你说了,我没有怪他。他已经尽力了,而且他现在有了新女友,对新女友也挺好的,他们俩肯定不会再遇到我们家这样的坎坷了。”
杜寒川笑了笑,身体微微前倾,用手背轻撑着下颌角:“有趣,这样的坎坷为什么不会发生在新女友身上呢?为什么你就遇到了呢?”
“他新女友就是普通家庭出生的,没我家这么多波折吧。”
他闭着眼点点头:“你说对了,有多大的摊子就要背多大的锅。一般家庭的姑娘不可能二十二岁背五千多万的债务。而你前男友经受不住更大的打击了,五千万可能会让他前半生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以前他娶你,爱情和理想都有了。遇到这样的事,他就得在爱情和理想中做选择了,也是经历过一番痛苦挣扎的。所以你们俩最大的问题是门不当户不对。”
“额。”我抽了抽嘴角,用唇缝无奈地吐出几个字,“你的天子骄子王霸之气怕是藏不住了啊,杜少爷。”
“你信么,如果他是在这个阶段遇到你,肯定不会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