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婴孩的啼哭那般响亮。
要是平日,朝慕尔已经抱着孩子眉飞色舞,夸耀自家外孙哭声洪亮,将来必成大器。
可是这一次,却罕见的沉默了。
何英女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朝慕尔。
朝将军虽然自己已经跛脚,但是精气神向来极好。
什么时候都笑呵呵的。
可是刚刚那一瞬间,朝将军像是忽然间枯萎了一般,连眼珠子都是眼白多于眼瞳。
而且站着的身体摇摇欲坠。
何英女大步走出来,把朝慕尔怀里的孩子接过来。
又转手抱给了身边的奶妈,才开口问道“朝将军,生了何事”
朝慕尔开口,嘴唇开开合合,砸吧了好几下嘴,才说出话来。
“皇上带着大军驻扎梨城,梨城的河坝决堤,整个城都被淹没了。”朝慕尔自然不相信什么水龙翻身,如果是前些日子大雪封天,出事故也就算了,现在天气晴好,就是稍微热一些,申河据说几年前就被治水天才鹿寻治理好了,怎么可能突然决堤,把整个城淹没,那肯定是阴谋。
何英女听了,身体晃了晃。
她丈夫,她亲生的儿子,她家的长子,都在这场战场上。
她一家的男丁,除了奶妈怀里抱着这个只会吐泡泡的婴孩,其他全都在战场上。
“现在如何了”何英女却是比朝慕尔更快缓过劲,虽然嘴唇也在抖,仍旧抬头挺胸站的笔直的问道。
“只知道整个梨城都没了,具体的消息还没有传来,我先告辞,这事,你还是明日告诉虎贝吧,她性子急,说不定就骑着马南下了。”朝慕尔交代完,又看了一眼奶妈怀里的婴孩,伸手碰了碰孩子的脑袋,有点不舍得离开,又看了一眼,大老爷们埋头亲了小家伙一口。
或许是他脸上有须。扎到了小孩,小孩又扁扁嘴,要哭的样子。
朝慕尔看到孩子扁扁嘴的样子,有点想笑,可是笑意却笑不出来,叹一口气。
朝慕尔不忍心再看,扭头就走了。
梨城没有了。
高高的梨树,都在水下。
水面上一支翠绿的叶,像是一株一尺来长的水草。
实际底下却有百米高的树干。
梨城原本就是个地势很低的盆地。
现在更像是一个大湖。
重烟扒拉着一张桌子,又把荆皇绑到桌子上,自己也和荆皇一起绑起来。
给荆皇绑绳子的时候,荆皇还开玩笑道“除了朕的阿薄,你是第一个绑朕的人,小时候和阿薄玩躲狼游戏,阿薄总是担心朕会作弊,总会先把朕绑起来,等数到数了,才让我解开,其实阿薄有点傻,她绑跟没有绑一样,根本绑不住我。”
国师重烟听到荆皇说的阿薄,知道他说的是谁。
全天下,唯一一个当过两个皇帝的皇后的女子。
那两个皇帝还是兄弟。
虽然很少有人见过薄后,但是在民间谈论里,通常认为薄后一定是天下第一美人。
否则怎么会有两任皇帝都要娶她为后。
可是此刻,荆皇说起往事,而且是连自称都变了,让重烟感觉不是很好。
重烟记得,老人说过,一旦人开始回忆过往,就说明老了,尤其是回忆孩童的时候的总总,就像是生命快到尽头,忽然间想起来自己一辈子最灿烂温暖的一幕。
他用力的打好结,开口道“我绑的很稳,水不会把你冲走,若是你被冲走了,我也会被冲走。”
荆皇又笑了。
“你忒傻,你应该杀了我,你这样黏黏糊糊的性子,如何能讨到姑娘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