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和你小叔叔告个别吧。”沈长谦说,“他才是最舍不得你的那个。”
林简随着他的话转过头,看了沈恪几秒,而后慢慢起身,走到他面前。
沉默半晌,沈恪问:“什么时候走?”
“三天之后的飞机。”林简顿了顿,忽
()然说(),不用去送我了。
怕送了自己就走不掉了。
沈恪眸光轻晃(),半晌回答:“好。”
*
三天后,国际机场T3航站楼。
值机大厅人声鼎沸,地勤温柔却机械的播报声,候机众人的交谈声,送往行人熙熙攘攘,交织出一幕幕喧闹糟乱的画面。
林简坐在长排椅上,漠然地看着周遭晃动的声浪人影,许久,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那个人。
就像沈恪曾经说过的,他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
而林简说不要他来送,他便真的不再出现。
“林简,你还好吗?”温宁坐在他身边,看林简睁开眼睛,犹豫了一下,说,“你眼底血丝很重,脸色也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林简淡声说,但是嗓音确实嘶哑得厉害。
“要飞十一个小时呢。”温宁安慰道,“到了飞机上,好好睡一觉。”
林简没有应声。
确实应该好好睡一觉了。
梦醒之后,缭乱前尘,尽作云烟。
机场播报响起来,提醒他们的航班到了登机时间。
林简起身,拉着很小的一个黑色行李箱,与温宁一前一后地走向电梯口。
这应该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人潮海海,众生蜉蝣,林简湮没其中,心想,谁人不是这样?
他宛如一棵行走的,孤拔笔直的树,此刻将自己连根拔起,告别曾经风霜雨雪后,拾起所有的别恨离愁,再走入不知名的春秋之中。
而正当林简将到电梯口时,身后的人潮之中忽然有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林简。”
这声音量不高,却宛如一颗惊雷,平地炸起,林简向前的脚步猛地顿住。
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可是那道声音又叫了一次,用曾经十年里,他最熟悉的温沉语调。
“林简。”
林简猛地回身,难以置信地看向身后的人。
沈恪站在熙来攘往的人潮中央,带着夏末最后的温度,一袭风尘仆仆而来。他隔着云烟般来往的人流,看着那个不远处,自己呵护着与之陪伴了十年的少年,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地说:
“抱歉,这次食言了。”
说好不相送,可终究是舍不得。
这是他亲自挑选的,没有血缘的家人。
更是他疼了十年的少年。
林简怔忪地望着他,眼底终于不受控地漫起一片血色的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