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说自己也是戴罪之人,明明……”
江眠犹豫了很久,还是没忍住开口。
“你是想说,”元香漪接了江眠的话,“明明我才是最无辜最惨淡的那个人,对吗?”
江眠点了点头。
至少在她的视角来看,或许无辜的人有许多,比如刚刚那个小孩,比如幻境中刚一出生就被烹煮的婴孩。
但是都比不过元香漪,如此无助惨烈。
元香漪轻笑一声:“都是苦难,哪里还有高低之分呢。”
站在母亲的角度来说,她觉得她那个还来得及睁开双眼看看这个世界的女儿更加可怜。
每个人都处在自己的角度,谁不无辜,谁不可怜。
元香漪看着这仿佛望不到头的坟头。
轻声开口:“这其中也有很多当初并没有喝水的人。”
“那个是住在我们隔壁的阿娘,她曾在我生产前送来小被子,和一小袋粮食。”
“那个,是村头角落住着的李爷爷,每次路过那里,都能看见他对我慈爱的笑,他叫我孩子,会颤抖着手给我一杯温水,告诉我姑娘出门要小心一些。”
“还有那个,是常叔家的娃娃,她曾轻轻的抚摸我的肚子,问我里面是弟弟还是妹妹,常叔还与我开玩笑说如果是和女儿就定个娃娃亲。”
江眠一个接一个看过去。
看到最后那个,不由一愣。
只见两个大小不一的坟头连在一起。
元香漪解释道:“这是常叔的妻子,孩子被吃了之后就轮到她,常叔心善,与他们拼命拼不过,是最后一个被吃的,
像这种全家都死绝了的,常叔连入土为安也做不到,被剃干净了肉,扔到外面那一堆的中间了。”
元香漪的眼里闪过波光,“这样的人曾经也不在少数,只是被吃的一个也不剩了。”
“不是只有我一个母亲这样爱自己的孩子,你说后面那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煮来吃,随后还要像待宰的羔羊一般等死的人有何其多。”元香漪的眼睛泛起酸楚。
“我说我有罪,是因为我是这一切罪恶的源头,如果我老老实实的去死,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的事情生。”
顿了顿,元香漪继续说道,“还有那么多,被失了神智的我害死的人……”
“不是的!”江眠的眼睛明晃晃的闪,“你没有罪,就像你说的,苦难没有高低,左右不过是你的运气不好,先开了个头罢了,有罪的是那群加害者!
就算你真的有罪,数年的镇压与折磨,已然成了你最好的惩罚。
而那些恶人,他们罪恶的灵魂就该在这无边地狱永生永世,而你们注定要活在阳光下!”
“阳光……”元香漪喃喃着。
她抬头看向阴暗的天空。
这里自从她变成阴母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太阳了。